“疼……”我咬着牙,額頭上全是冷汗。
柳絮站在旁邊,拿着記錄闆,聲音冷靜:“忍一下,康複訓練就是這樣。”
“柳醫生,”我停下來,喘着氣,“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來,伸出手扶住我的胳膊。她的手很穩,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份清涼。“重心放左腿,右腿慢慢往前挪。”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專業的冷靜,卻讓我莫名安心。
訓練結束後,我累得癱在床上,右腿疼得直發抖。柳絮幫我擦汗,動作輕柔。“很疼吧?”她問,眼神裡有心疼。
“嗯。”我看着她,“柳醫生,你喂我喝水好不好?”
她沒說話,拿起水杯,用吸管喂我。水是溫的,帶着淡淡的甜味。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臉,突然很想吻她。
“柳醫生,”我輕聲說,“你圍巾上有我的味道。”
她喂水的動作頓住,看着我,眼神裡有掙紮。“陳涔……”
“是汗味,還有眼淚味,”我笑了笑,“很難聞吧?”
“不難聞。”她放下水杯,“好好休息,我去叫護士。”
看着她逃也似的離開,我躺在床上,心裡五味雜陳。我知道自己在玩火,知道我們之間隔着天塹,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像個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這束唯一的光。
住院半個月後,那藍的電話來了。“陳涔,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出院?”她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着慣有的不耐煩,“《破浪》節目組等着定人呢,你要是不行,有的是人上!”
我把手機放在耳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那總,我腿斷了,你知道的。”
“腿斷了腦子沒斷吧?”那藍冷笑,“坐着輪椅也能錄節目!告訴你,這是頂級資源,你要是搞砸了,以後别想在圈裡混!”
挂了電話,我把手機扔在一邊,心裡煩躁得像有團火在燒。右腿的疼痛突然加劇,像是在呼應我的情緒。我按了呼叫鈴,柳絮很快來了。
“怎麼了?”她看了看監護儀,“心率有點快。”
“沒事,”我扯出一個笑容,“就是有點煩。”
她沒多問,隻是幫我調整了鎮痛泵。“情緒波動對恢複不利。”
“知道了,柳醫生。”我看着她,“你說,人為什麼要活着呢?”
她正在記錄數據的手停了一下,擡頭看我,眼神嚴肅。“陳涔,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我别開臉,“就是覺得累。”
接下來幾天,那藍的電話越來越頻繁,一會兒說品牌方要解約,一會兒說劇組要換人。我把自己關在病房裡,拒絕見任何人,包括柳絮。她來查房,我就蒙着頭裝睡,她問什麼,我都不回答。
直到有天晚上,我因為拒絕吃藥,和護士吵了起來。“我不吃!吃了還是疼,還是煩!”我把藥瓶扔在地上,藥片滾得到處都是。
柳絮聞訊趕來,看着地上的藥片,又看看我通紅的眼睛。“出去。”她對護士說。
護士走後,房間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她沒說話,蹲在地上,一片片撿起藥片。“陳涔,”她的聲音很平靜,“你在跟自己賭氣。”
“我沒有。”我梗着脖子。
“你有。”她把撿起的藥片放在桌上,“拒絕治療,拒絕溝通,你以為這樣就能解決問題?”
“我的問題,你解決不了。”我看着她,“你隻是個醫生,治得好我的腿,治不好我的人生。”
她沉默了很久,站起身,走到窗邊。“我不知道你的人生經曆了什麼,”她背對着我,“但我知道,放棄治療,是最愚蠢的選擇。”
“你當然不知道!”我突然激動起來,“你穿着白大褂,拿着手術刀,覺得一切都可以縫合,可有些傷口,是縫不好的!”
她轉過身,眼神裡有我從未見過的堅定。“那就讓它結痂,讓它留下疤痕,但至少,你要活着。”
我們對視着,誰也沒有說話。窗外的雨不知何時下了起來,敲打着玻璃,發出沉悶的聲響。“柳醫生,”我突然說,“我害怕。”
“怕什麼?”
“怕再也站不起來,怕……再也見不到你。”
她走過來,坐在床邊,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我的頭。“不會的。”她的聲音很輕,“隻要你配合治療,就一定能站起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出聲。不是壓抑的抽泣,而是放聲大哭,把所有的委屈、恐懼、不甘都哭了出來。她沒有說話,隻是坐在旁邊,任由我抓着她的白大褂,把眼淚和鼻涕都蹭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