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很涼,帶着雨水的味道,卻很柔軟。她起初有些僵硬,然後,慢慢回應我,動作生澀,卻充滿了小心翼翼的愛意。
雨還在下,但我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在這場傾盆大雨裡,悄然生根發芽。
我的燼餘之火,終于等到了她的朽木逢春。而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确認關系後的第一個月,北京的秋意正濃。陳涔的保姆車停在仁濟醫院後門,她戴着鴨舌帽和口罩,像所有等待戀人下班的普通女孩一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方向盤上的雕花。車窗降下一條縫,消毒水味混着桂花香飄進來,讓她想起病房裡柳絮白大褂上的味道。
“久等了。”柳絮拉開車門,換下白大褂的她穿着淺灰色針織衫,馬尾辮上沾着一片細碎的桂花。她坐進來時,陳涔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洗發水香氣,是很便宜的薄荷味,卻比任何大牌香水都讓她心安。
“今天手術順利嗎?”陳涔發動車子,刻意忽略後視鏡裡自己微微發紅的耳根。這一個月裡,她們像踩着蛋殼走路,在醫院附近的小巷裡牽手,在深夜的便利店分食一碗關東煮,連擁抱都帶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嗯,一台闌尾炎,很成功。”柳絮系好安全帶,手指緊張地絞着帆布包的帶子。她側頭看向陳涔,路燈的光掠過她鏡片,映出眼底的溫柔,“你呢?今天廣告拍得累不累?”
“還行,”陳涔笑了笑,沒提拍攝時被導演刁難的事,“晚上想吃什麼?我讓阿姨炖了湯。”
車子駛進别墅區,鐵藝大門緩緩打開時,柳絮的呼吸明顯頓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來陳涔家,之前約會從不敢靠近這片燈火輝煌的區域。客廳挑高的水晶燈亮着,映得大理石地面像結冰的湖面,空氣中彌漫着高級香薰的味道,卻讓她莫名拘謹。
“随便坐,别客氣。”陳涔脫下外套,露出裡面藕粉色的絲綢家居服,“想喝什麼?茶還是果汁?”
柳絮坐在沙發邊緣,像個做客的小學生,目光落在茶幾上那個歪歪扭扭的陶土花盆上——那是陳涔住院時用陶土捏的,說像她紮馬尾的樣子。“不用麻煩,我……”
“柳絮,”陳涔突然打斷她,走到她面前蹲下來,仰頭看着她,“我們……要不要試試同居?”
空氣瞬間安靜。柳絮能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還有陳涔指尖輕輕叩擊膝蓋的聲音。她看着陳涔眼裡的認真,那裡面沒有舞台上的風情萬種,隻有像個孩子般的忐忑。
“我知道有點突然,”陳涔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但我不想每天晚上對着空房子,不想每次想抱你都要算好醫院的下班時間。這裡有很多房間,你可以選一間自己喜歡的,就當……當是幫我看家?”
最後那句“幫我看家”說得格外小聲,帶着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撒嬌。柳絮看着她泛紅的耳尖,突然想起住院時她藏自己眼鏡的調皮,想起那條針腳錯亂的圍巾,想起雨裡她哭紅的眼睛。
“好。”她聽到自己說,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決定同居的第二個月,柳絮搬進了陳涔的房子。她隻帶了一個行李箱,裡面是簡單的換洗衣物和幾本書。陳涔把二樓朝南的客房給了她,親自去宜家買了原木色的書桌和衣櫃,說這樣“更像你的風格”。
搬家那天,Kris來幫忙整理,看到柳絮帶來的舊台燈和洗得發白的睡衣,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等柳絮去陽台收衣服時,她低聲對陳涔說:“涔姐,你确定嗎?柳醫生……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陳涔正在幫柳絮把書擺上書架,聞言動作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在陽台忙碌的身影,輕聲說:“Kris,我這輩子活在‘世界’裡太久了,現在想找個‘家’。”
Kris沒再說話,隻是在整理柳絮的醫藥箱時,發現裡面除了常用藥,還有半管快用完的護手霜,牌子是超市開架貨,和陳涔梳妝台上那些動辄上千的護膚品形成刺眼的對比。
同居生活的第一天,陳涔是被煎蛋的香味叫醒的。她揉着眼睛走進廚房,看到柳絮穿着她的卡通圍裙,手忙腳亂地翻着鍋裡的蛋,額角沁着細汗。
“你醒了?”柳絮回頭,臉上沾了點面粉,“我不知道你喜歡吃溏心還是全熟,就各煎了一個。”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落在柳絮發梢的面粉上,像撒了一層碎鑽。陳涔靠在門框上,突然覺得這比任何舞台燈光都要耀眼。她走過去,從背後輕輕抱住柳絮,把臉埋在她頸窩裡,聞到熟悉的薄荷香混着油煙味。
“木頭,”她悶悶地說,“你身上有煙火氣。”
柳絮身體一僵,随即放松下來,用沒沾油的手背蹭了蹭她的臉頰:“快放手,油濺到你了。”
那天早餐,陳涔吃掉了兩個煎蛋,連帶着煎糊的邊角都吃得幹幹淨淨。她看着柳絮坐在對面,小口喝着牛奶,眼鏡滑到鼻尖也沒察覺,突然覺得心裡某個荒蕪的角落,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同居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陳涔的圈子裡激起漣漪。第一個打來電話的是Rita,在韓國時的隊長,如今已是一線solo歌手。電話那頭的韓語帶着明顯的擔憂:“rill,你真的想好了嗎?和一個醫生……你們的世界太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