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熒擡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我也不清楚……這裡我從未來過。”
方才宣瓊随長熒來到缪期的家,長熒出聲提醒宣瓊小心腳滑的一瞬,對方便摔倒在地。
宣瓊手掌摁到一塊兒松弛的地磚,當即心下懷疑,小心取下之後,竟然發現下面藏着一個鐵閘。
拉閘的後,卧室傳來不小的動靜,二人忙去查看,隻見床前原本平坦的地面上,開了一個矩形的口子,露-出一條暗道。
二人順着暗道進來,便是此副光景。
暗室裡的陳設,一套桌椅,一隻木桶,一堆柴火,還有一個串魚的架子。
宣瓊心想:這環境建于地下,竟然還能點火?火能燃起來嗎?
長熒仔細查探着暗室裡的東西,面對木桶裡早已腐-敗長蟲的死魚,他還是下手進去掏了出來——順着指縫滑了下去。
與其說這些東西是魚屍,倒不如說是一團爛泥巴。這屋子,估計自缪期死後,便無人造訪了,死在木桶裡的魚,和不知多少年前倒進去的水,相融合,早就爛在了一起,黑乎乎一片,粘膩又惡心。
不過這麼久了水竟然沒幹,木頭周圍甚至還是潮濕的……長熒擡頭一看,就看見牆壁上斜斜插-進來了一根竹管,管壁潮濕,與牆壁相連的地方長滿了青苔,水就是從這裡源源不斷滴向木桶的。
“我知道了!”長熒沖宣瓊喊道,“這裡是缪期的小竈,他偷偷養小魚,然後背着大家偷偷吃。”
宣瓊無奈扶額。他就不該期待這張能說出“自己不是麥子不能拿鐮刀割”這種話的嘴裡能說出什麼大發現來。
不過……宣瓊轉了轉眼球,微微彎了嘴角,掩去動靜。
“宣瓊?”長熒見沒人回應,便向四周望了望,“宣瓊?”
人呢?
長熒的心髒漏了一拍,手中亮起的小燈也忽閃忽閃,仿佛跟着主人一同緊張了起來。
突然,一隻手自長熒身後摸來,強硬摁在他的肩膀上。
長熒倏然轉頭,兩手使勁一推,眼前黑暗一瞬,穩了穩呼吸才發現那人是宣瓊。
“我去,好疼……”宣瓊捂着發疼的胸口,往後退了兩步,“你下手好狠……”
“抱歉,我……”長熒抿抿唇,“你離我太近我沒注意……”
“你手摸了什麼啊。”宣瓊摸着摸着發現味道不對勁,再借着光往胸口一瞧,看見了漆黑的手印,“好臭。”
“你剛才要做什麼?”
“想扮鬼臉吓唬你,但沒成功。”
長熒又轉身蹲了下去摸了摸木桶:“什麼?”
“鬼臉。話說,你害怕鬼嗎?”
“沒見過,不知道。”長熒道。
宣瓊比劃了一下:“長得奇形怪狀,面目可憎,一臉兇相。”
長熒腦海裡閃過往日噩夢裡的畫面,卻還是嘴硬道:“不清楚。”
“無知者無畏……以後你見過就知道他們有多醜陋了。”宣瓊摸到了木桌附近,開始挑挑揀揀。
“我還以為你會說見過了就會害怕了。”長熒道。
“嗐,那也分人。不過就算害怕,人們也總有辦法讓自己克服恐懼。”宣瓊道。
長熒摸到了一團特别細的線,有些刮手,他掏了出來,覺得手感有些熟悉。
魚線?
“閃閃,這裡有張紙。”宣瓊的聲音透着一絲嚴肅,“有點,像一張地圖。”
“地圖?”
二人在長熒指尖的光下聚在一起,去看這張兩個巴掌大的紙。這紙摸不出來是什麼材質,但是不懼火烤也不畏潮濕,撕扯也不能損害分毫。
這張紙的正中,是一簇火焰,以火焰為中心,向四周延申彎曲的線。火焰南側的線條上,畫了一條小魚,小魚南側偏東,是一顆星,魚的西面,南北兩側是樹,盡頭分别畫了一個圈和一張人面。
“這是什麼……”宣瓊摸着紙上的紋路一點一點觀察着。
長熒道:“等等,這有點像……”
有點像以無極樹為中心的地圖。
“這些奇怪的标記是什麼意思?”宣瓊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宣瓊,我們拿出去看吧,這裡太臭了……”
長熒推了推宣瓊,那人卻好像沒有聽見他說話。
長熒把手上的光往他臉上湊了湊,他的臉被火焰照亮,有如利刃雕刻的俊眉此時皺在一起。
“宣瓊?”
“我在想……”宣瓊摸了摸下巴,“你的缪期這裡,怎會有‘桃源’的地圖?”
長熒搖頭:“有些情況下會備上一份,但是,少見。”
長熒伸-出另外一隻手,燃起小燈,指了指一旁的牆:“倘若不是缪期留下的呢?”
牆上一排架子,挂着兩隻破碗,四雙筷子。
長熒說是缪期開小竈,也是有依據的,在這種環境下準備了筷子和碗,用途直接指向吃。
“你看這裡的東西,如果不是用來吃,那會用來做什麼?吃的話,又是給誰吃?怎麼吃?”
木桶裡的腐臭味還在彌漫,宣瓊雖然不想把那些腐爛之物與牆上挂着的餐具聯系起來,但是眼下隻能如此猜測了。
“如果真的是吃魚,又何必背着人在這裡偷偷吃……”
桃源又不是不讓吃魚,密室裡腐爛的桶,餐具,地下架起烤魚架,還有地圖。誰留的地圖,留給誰的地圖。這些東西之間似乎沒有任何關系,宣瓊實在無法将他們之間聯系起來。
“沒準建造這裡的壓根不是你那什麼魚神,或者連魚神本身也不知道這間密室的存在,要麼就,你那魚神本身存在問題。”
“不一定,缪期也是神,不可能對自己住了百來年的房子一無所知,這麼大的密室,他肯定是知曉的。”長熒否認道,“至于他是壞人的可能性,我覺得也不大。”
“萬一呢?其實連你是不是好人我也不能完全相信。”
長熒搖頭道:“那便随你。”
宣瓊不再與長熒糾結這個話題:“先出去吧,這裡越來越悶了。”
于是他們折返拾階而上。
到達頂端,原本打開的暗道口現在已經緊緊合在了一起。可方才他們卻沒有聽見任何聲響。
“怎麼回事?”二人震驚。
宣瓊回想方才的情形,又借着火光去看支起暗門的機關,這才發現那機關是會自己合上的。
那閘的一旁安了個有彈性的杠杆,會随着時間推移不斷往回推閘,使暗道閉合。如此一來,若要保證人能進出,必定需要什麼東西支撐這道暗門才行,不是人就是死物。要麼就還有别的機關輔助開門,否則有來無回。
“再回去找找看,一定有别的辦法出去。”
“吱——”
宣瓊和長熒走了沒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響聲,原本合上的門竟又打開了。
二人對視一眼,宣瓊當機立斷翻身而上,長熒緊随其後。
外面有人。
宣瓊長熒沖出缪期屋子,來到院落,卻不見任何風吹草動,也感受不到任何其他靈物的氣息,遊魚倒是被他倆吓得一驚,四散逃竄。
“不像有人離開過的樣子,但那個機關是誰打開的?”
長熒搖搖頭,他更不清楚。
“算了。”宣瓊歎了一口氣,“就當鬧鬼了。”
找了半天暗室,沒找到任何有關扶搖劍的痕迹,院子内外也是一無所獲,劍鞘沒有感應,劍契也沒有任何動靜。
長熒寬慰道:“沒事,還有兩處,咱接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