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猛然一擡頭,指着監控畫面厲聲道:“暫停,放大。”
汪師傅立刻照辦,莊小糖的手部被放到最大,橫切在屏幕上。
在極端模糊的畫質下,衆人終于看清了他手裡的端倪。
隻見他的指縫間夾着一個極其細小的瓶子,方才一直攥在掌心裡,沒讓魏Wink發現。
事實上他手中的瓶子隐蔽的有些過分了,連警方調監控也是複盤第二遍才發現的。
莊小糖握着小瓶子在魏Wink身邊手舞足蹈的揮舞了幾下,然後起身離開了。
李珩眯起眼睛,朝前凝神看去。
畫面一幀一幀的徐徐播放,這回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莊小糖起身時,指縫間并沒有那藥瓶的蹤迹。
李珩和小張對視一眼,同時起身火速沖到隔壁化妝室去了。
梁薄舟悠哉悠哉的站在走廊裡等他們,見李珩等人沖出來也沒有感到太過意外。
“看樣子你們找到物證了。”梁薄舟很愉快的道。
李珩顧不上理他,心說回頭再收拾你,他跟小張一頭沖進化妝室的門,沿着房間的每一寸角落都查找了一遍,恨不得把地闆都摳出個縫來。
終于,小張霍然起身,用戴着手套的兩指從地毯和化妝櫃的夾層裡拎出了一管小小的瓶裝物體。
“找到了李隊!”
他說着低頭嗅了一下:“裡邊的藥物已經揮發幹淨了,但是壁内應該還有殘留物,拿回市局化驗一下就差不多了。”
“外側還有指紋!”
“我推測是神經遞質阻斷劑一類的藥物,唔……氟醚嗎?”
“你少聞點,不是什麼好東西。”李珩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将藥瓶接過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長舒了一口氣。
“就是緻幻緻昏迷型藥物。”李珩笃定道。
魏Wink亦真亦假的死亡時間,化妝室内可拆卸的管道擋闆,連接冷氣室的通風管道,監控裡小甜豆欲蓋彌彰的表演性動作,以及他們手中的這瓶小小的藥物試劑。
一切線索點連成線,在串成一個接一個的畫面,當天淩晨發生的絕大部分場景在李珩眼前一一展開。
有人提前數天在演唱會場館布置了一個專門的通風管道,為的就是把設備間的冷氣引入魏祁的化妝室,布置管道的同時,在管道兩側都安裝了一面可拆卸的擋闆,也就是梁薄舟最開始爬過來不慎推下去的那塊。
這個新開辟的通風管道有兩個用途。
一個是将化妝室形成一個全然密閉的空間,這樣莊小糖帶着高濃度氟醚進來揮發時,可以在密閉的空間裡快速迷暈魏祁,再推門出去脫身。
所以李珩他們剛才在監控裡看到的魏祁驟然對着桌子磕下去的畫面,其實不是魏祁死了,他隻是昏過去了。
再一個用途,就牽扯到了設備間的冷氣。
為保證演唱會所需要的設備始終處于一個低溫環境下,設備間是全場館制冷設施最齊全,維持溫度最低的房間,他們通過管道将兩個房間疏通,一方面散去了化妝室裡氟醚的藥性,一方面在緻魏祁死亡後,将他的屍體凍硬邦。
魏祁的屍體真正被發現的時間,是演唱會正式開始以後,也就是早上十點之後。
夜裡死後又被凍僵硬的人,經過被吊上燈盞,再在空中被解凍,身上死人的特征比尋常屍體出現的更加明顯,也腐化的更快,從而起到了模糊死亡時間的作用。
李珩站起來時踉跄了一下,梁薄舟眼疾手快的在旁邊把他扶住了。
李珩神遊天外般任由他扶着沒說什麼,他這會兒全服心神都在剛才推理所得出的一切上。
“老大,現在可以敲定兇手是莊小糖嗎?”小張急匆匆的問。
“還不能判定兇手就是他。”李珩慢慢道:“但是這些證據可以申請逮捕了,把物證送回市局,加派人手,全城搜捕莊小糖。”
“是!”
李珩點了點頭,掙開梁薄舟扶他的手,剛要走路就再次俯下身去,腦袋一陣眩暈。
梁薄舟強硬的扳起他的下巴,端詳着他的臉色。
“你幹什麼!”李珩擰過頭,不悅的道。
“你連着加了多長時間的班?”梁薄舟問。
李珩半靠着牆,斜睨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哎對,李隊,周局剛才打電話過來說讓你回家休息,抓人的事我們來就行,你這幾天一直睡的辦公室吧,再這樣熬不住的,聽他老人家的話,趕緊回家。”
小張忙不疊的一手将李珩拽起來,帶着他往場館外走。
李珩剛要掙脫,忽然腰間一空,車鑰匙被人淩空拎走了。
“你又給我找什麼事,梁薄舟?!”
梁薄舟一手晃着車鑰匙,一手插兜,西服外套下擺随風飄揚,留給他一個潇灑落拓的背影。
他走到李珩車前一按車鑰匙開關,轉頭微笑道:“隻工作不休息的人都是蠢貨,沒日沒夜加班小心猝死,上車,我送你回家。”
李珩:“……”
“去啊李隊!人大明星開車送你。”小張從身後把他一怼險些沒拍在車門上。
“還在二環那個出租屋,是嗎?”梁薄舟坐到駕駛座上發動引擎,漫不經心的問。
小張瞪大眼睛,滿眼八卦的神色:“你怎麼知道我們李隊家住哪兒啊?大明星。”
梁薄舟挑唇一笑,傍晚落日的微風拂過他俊美而分明的臉龐,夕陽餘晖渲染,将那抹笑容襯得又柔和又晦澀。
“其實我以前剛出道的時候,就經常去李珩警官那裡過夜來着。”
小張:“?!!”
“可惜後來他生我的氣了。”梁薄舟溫和道:“就再沒機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