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喬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分别給陳遠和秦露發短信打聽,他想知道這張卡到底有多大權限,孟均洪名下究竟有多少娛樂場所。
陳遠家企業在江城數一數二,同是生意人,他的關系網查孟均洪産業沒問題,隻是需要時間,回信息讓他别着急,并且反複提醒他别接觸姓孟的。
秦露晚上有航班,第二天早上才回電話。他一個混迹江城各大娛樂場所的風流公子,自然手握各種會員卡。
他唉克斯酒吧最高級别的是鑽石卡,不是花錢就能得到的,由老闆送給特殊客人。沈新喬問他有沒有見過,他說遇到過一個有卡的人嘚瑟過,純白色的卡,镂空雕了朵鑲金邊的山茶花,像一張精緻書簽。
看來自己手裡這張黑卡級别更高,隻是不清楚能享受什麼待遇,沈新喬琢磨着該找機會試試。
早上剛起床他媽就開始收拾,約好中午去幹爹家吃飯,許久沒見面,她準備禮品格外用心。
沈新喬惦記警察對沈雪蓮的調查情況,期待能有個結果,辛苦這麼久終于可以真相大白。那樣的話,周主任就不能以此為借口拖延對新陽中學的調查進度。
趙廳長家在市中心别墅區,打車二十分鐘就能到,沈新喬想着挺久沒登門該早點去,10點就跟他媽出門,到達時幹爹家剛收拾完早餐桌。
“喲,這不是我們日理萬機的沈主任嘛?怎麼有時間光臨寒舍了?”趙滄海見了沈新喬沒好臉色,故意嘲諷道。
沈新喬不惱也不羞,上前抱住他肩膀打哈哈,“趙廳長别生氣了,卑職工作沒做好,不敢來見您。”
趙廳長冷哼道,“我看你是想跟我斷絕關系,不登門連個電話也不會打?我這次故意沒主動給你打,你硬是28天都沒給我打電話!”
“記這麼清呢!”沈新喬驚訝,心裡内疚,最近确實忽略他幹爹了。雖說是廳長,但年紀大了,難免會想要子孫後輩承歡膝下。
趙滄海一兒一女,兒子在北京定居,女兒嫁到廣東,平時都很少回家,而且因為從小在外地上學,跟他之間的感情尊重大于親熱。反倒是沈新喬小時候在他身邊長大,他年輕時同樣愛玩愛冒險,對任何東西都好奇,跟沈新喬性格有七八分相似,一大一小成了忘年交,他對沈新喬比自己兒女都親近。
“新喬來了,”幹媽從樓上下來,“快進屋來,别理你幹爹。”
她前幾年檢查出乳腺癌,經過一場大手術切除一側□□。病情雖然控制住,這幾年隔三差五的還是會去醫院住段時間。
病痛磨掉了她的精氣神,整個人又幹又瘦,卻依然能看出她原有的風采,皮膚雪白細膩,五官精緻如畫筆描繪一般。
她年輕時是個大美人,省芭蕾舞團的主演,即使二十年前就不跳了,又身患大病被折磨,依然優雅浪漫,讓人在她面前不自覺地感到自慚形穢。
進屋落座,媽媽和幹媽挽手去花園聊私房話,沈新喬洗手後替換下保姆,坐着給幹爹泡茶。
“你最近忙什麼呢?”趙滄海問。
沈新喬笑,“你沒聽說?這一個多月鬧的滿城風雨。”
趙滄海橫他一眼,“你們局裡的事我不清楚,9月中開會遇見你們局長,才聽他說你成了調查組的組長。”
沈新喬沏好茶雙手放在他面前桌子上,“要是早知道這麼吃力不讨好,我說什麼也不幹。”
“怎麼?我聽你這話裡有話啊?”趙滄海笑道,“受什麼委屈了?”
沈新喬忙搖頭,“那倒沒有,就是麻煩,兩個學校兩個案子,涉及的人數不勝數,這麼長時間了我還常常分不清中間的人物關系。”
趙滄海被他逗笑,“你當看小說呢?還分人物關系。”
“牽扯的人太多了。”
“你說新陽中學?”趙滄海喝了口茶,“我聽說了一些,對了,警察那邊怎麼樣?”
“還在查。”沈新喬回答,過了一會又接着說,“關于新陽中學,市局也成立了調查組,一樣還沒結果。”
趙滄海俯身在他頭上彈了個腦瓜崩,“你小子學會套我了?”
“哪敢,實話實話,你不是我幹爹嘛。這要是你辦公室,我肯定不敢這麼說。”
趙滄海拆了包巧克力給他吃,“我還不知道你,膽子比誰都大,這些年你爸以為摁住你糾正幾次,你就能走上正路,實際上啊,你是一點也沒變。”
沈新喬小時候最愛吃巧克力,那時很難買到正宗的,他爸媽管着不讓吃,怕他壞牙還花錢。幹爹經常偷偷給他買,兩人躲在外面吃,吃完了還記得漱口消除證據後再回去。
現在長大了,他一直念念不忘沈新喬這個愛好,看見巧克力就想買,放在家裡等他來吃。
沈新喬吃了一塊又一塊,滿足地想眯眼感歎幾句。他嗜甜,長大後覺得這個愛好不爺們,偷偷控制自己。
“我哪有什麼膽子,就算有膽子也使不上勁。”
“你想查新陽中學?”趙滄海單刀直入,瞪眼瞅他,怨他跟自己繞彎子。
沈新喬像個小孩般笑起來,“還是幹爹最懂我。”
“說心裡話,幹爹支持你,但是......”趙滄海抱臂沉默許久,接着說,“你在單位這麼多年了,應該懂得這裡面有多複雜,不是想查就能查的,無論是你,還是你們任局長,也包括我,都身不由己。”
“任局長怎麼了?” 沈新喬問,“這次的事他确實不夠果斷,我想進新陽中學的調查組,他竟然沒答應,如果在以前,他不可能讓周原浦一個人負責。”
“他要動了,應該就在下半年。”趙滄海說,“組織部,你知道的,周原浦的關系在組織部。”
原來如此,沈新喬懂了,心裡像壓了個秤砣一樣,如果是這個原因,進調查組看來是徹底無望了。
趙滄海見他一臉郁悶,笑道,“怎麼了?這就受打擊了?”
沈新喬無奈道,“隻怕是難了。”
“瞧你那點出息,周原浦算什麼,你還有你幹爹呢!”趙滄海手上不閑着,又拿過小刀給沈新喬削蘋果吃。
“我不想你為我破例,這麼多年你從未利用職權做過出格的事,而且很多人都知道我們的關系。”
“就是因為知道才好辦,我一輩子規規矩矩,還不能給我幹兒子搞點特權,再說又不是什麼大事。”
沈新喬興奮不已,“中午我得陪你喝半斤才夠意思!”
趙滄海冷笑,“你打什麼主意别以為我不知道,今天就是準備好來套我的吧?我都借坡下驢了你還不見好就收?”
“真沒有。”沈新喬抿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