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喬有點吃不下去了,手端着碗放在腿上,出神一會,說道,“你這麼做沒用,雖然你是負責人,可如果一定要結案也能安排其他人。”
“隊長會周旋。”
“曾隊長?”沈新喬驚訝,“你們一起設計的?”
“不能說設計,誰都不想給自己職業生涯抹黑,案子到現在,剛挖到真東西,就這麼草草埋了,以後誰還有什麼臉穿這身衣服混。”
公安局的情況他不懂,沈新喬不再說什麼,上班時間也快到了,他把垃圾裝在一起準備拎下去,手已經推開車門,停了停又合上。
“楊林雪去找過董春,你知道嗎?”
楊林森沒反應,也不驚訝,過了會問道,“說了什麼?”
“沒什麼,她說跟同學一起逛街。”
“知道了。”
沈新喬不再說什麼,開門下車。
楊林森本來計劃上午去趟局裡,新陽中學的案子審完了,案情也明明白白,但現在就是放在這裡走不下去。
張強,沈雪蓮,還有幾個犯罪的老師,現在不是最關鍵的了。沈雪蓮怎麼被帶到酒吧?在酒吧被誰性侵?酒吧和學校有沒有關系?有沒有其他學生遭受同樣的侵害?這才是真正的大案,可現在硬是不讓往下查了。
他雖然被停職,但沈雪蓮的案子是他負責的,很多文件要簽字。
聽了沈新喬的話,他改變計劃,直接把開車回家。
他租的房子在一個老舊的職工小區,很破很舊很熱鬧,住的大部分都是退休的老頭老太太,最喜歡多管閑事,這正是他選擇這裡的原因。
房子在3樓沒電梯,樓道一層層貼滿花花綠綠的廣告,像某種行為藝術,有種匪夷所思的文藝感。
他停好車往回走,一路上見到的人都跟他打招呼,叫他楊大哥。這種老小區藏不住事,他搬過來半年,都知道他們是兄妹倆,楊大哥帶着楊小妹。
掏鑰匙開門,楊林雪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燙衣服,見他進門,拎着電熨鬥驚喜地笑,上揚的嘴角像綻放的花瓣。
她今天沒上學,應該是最近都不上學。上周班主任老師給楊林森打電話,委婉的說楊林雪跟不上高一的課程,實際上她可能連初中的知識都跟不上,在學校上課完全聽不懂,建議她先去找個培訓班強化補一下。
楊林森不确定她是裝的還是真不會,或者是老師借題發揮不想她在自己班上,入學前考試她明明及格了。
桌子上鋪着一張淡黃色的墊布,上面平整的放着他的襯衣,楊林雪細白的手溫柔地在上面輕撫。
楊林森彎腰抓住襯衣提起來,“說了不用燙。”
楊林雪忙用一隻用力按住,“馬上就好啦。”
她說話帶南方口音,多少沾點東南亞味道,輕聲細語時尾音卷翹,像是在撒嬌。
楊林森松開手拉了張凳子坐下,直入主題,“你去找董春幹什麼?”
楊林雪擡眼看他,眼睛清澈見底,黑白分明,有些委屈道,“誰跟你說的?”
“你去找她幹什麼?”
“是不是沈新喬跟你說的?”
……
“不能叫他名字。”楊林森嚴肅說道。
“為什麼?”楊林雪眼神哀怨。
楊林森耐心教她,“禮貌教養,他比你大,是長輩,應該尊稱。”
“他跟我又沒有關系,為什麼要尊稱。”
楊林森不跟她扯,“别去找董春,也别找我身邊的任何人,聽見沒有?”
“你怕什麼?我又沒說什麼?”楊林雪微微低着頭,像是被家長訓斥的委屈小孩,臉上卻有種不符合年紀的淡然。
楊林森冷聲道,“我再說一次,别管我的事。”
“你怕我告訴他你跟我哥哥的事嗎?”
……
楊林雪繼續說,“他長得像哥哥,所以你喜歡他?”
楊林森站起身,“培訓班已經找好了,就在小區對面,明天早上就去。”
“哦,”楊林雪又變成一個被迫上學的乖女孩,“我能每天回家睡覺了。”
“中午在培訓班吃飯,下午六點放學,别亂跑,也别在外面吃飯,直接回來。”
“這麼長時間了,沒有塔邦的人……”
“按我說的做。”楊林森說完進自己房間。
屋裡兩個卧室,兩個洗手間,主卧帶有洗手間給楊林雪住,次卧很小,隻有一張一米二寬的床,一個簡易衣櫃,一副桌椅。
為了租兩個洗手間的房子當初找了很久,他們又不是親兄妹,大男人和一個青春期女孩同住,共用一個洗手間難免尴尬。
回屋關上門,他第一時間發現房間有人進來過,床單鋪的平平整整一個褶皺都沒有,桌面上幹淨得閃光,窗子開着通風。
他平時不開窗,窗簾也不拉開,房子後面是一條河,對面是臨街的商鋪,沒有遮擋也沒有容易隐蔽的建築,但他還是習慣如此。
重新把窗子關上,拉好窗簾,低頭時注意到衣櫃下面的抽屜被動過,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這個抽屜是他平時放幹淨内褲和襪子的……
他蹲下重新拉開,果然裡面被收拾的井井有條,内褲疊的整整齊齊放在一邊,襪子團成團碼在另一邊。
楊林森心裡說不出的膈應,一把把抽屜推上,快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