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婉兒院子裡出來,江斂心頭那沉悶的感覺才逐漸消散。
走了片刻後江斂又停下,她遠遠的望着婉兒的院子。方方正正的院子規格很好,裡面的一磚一瓦一樹一花無一不透露着婉兒的受寵,這是“江斂”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她們之前有過愛,但婉兒的愛日後注定得不到應有的回應了。
這對婉兒來說多少有些殘忍了,但江斂目前卻不知道如何解決,她忽然想起來之前修仙的時候師傅最常說的一句話:“修仙者,所追一生皆為得道,斷情絕愛不是必須,卻是最應。”
上輩子的江斂幾乎一生都在山上,睜開眼是符箓的撰寫,閉眼是真氣的流動,日日苦修,所接觸的隻有山上的這麼幾個人,所以她從未把絕情斷愛這件事放在心上。
而這次婉兒沉重的愛為她敲響了警鐘,現在她接觸的人多了,為了保持道心純淨,更是要注意絕情斷愛。
江斂閉上雙眼,按照記憶裡調息的功法平靜下來心緒,再睜開眼看向婉兒院落那邊的時候,她的眸中已經毫無波瀾。
是她大意了,沒想到短短一日的功夫,她就被普通情愛困住了心緒,這屬實不應該。
于是在追星問到接下來是不是要回去看望新少夫人的時候,江斂幾乎沒有任何思索的道:“不了,去書房。”
這些繁瑣的情情愛愛不能再困擾到她了,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對這個世界進行基本的熟悉;并且開始準備回書院的事;還有怎麼把老将軍房裡的那張奇怪的床弄走;另外還要開始修煉,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符箓和她所會的一不一樣;而且那棵松樹上的字她也很在意……
她要做的事有很多,不能因為這些凡人情愛之事所困擾。
江斂的書房很大,足足有三層樓的藏書,而且據追星的話來說,這些隻是江斂考功名所需要的書,江家還有很多兵法、武功之類的書,隻不過那些都在老将軍的書房了。
老将軍的書房更大,有江斂藏書的一倍多。
但現在江斂能把原身書房裡的書都看過就不錯了,她也不能一時貪多,貪多嚼不爛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一推開書房的門,撲面而來的紙張氣息混雜着墨香讓江斂定了定神,這是書籍在經年累月的貯藏中散發出來的味道,聞起來很獨特,但也很熟悉。
符修和其他門派的修行方式不同,劍修、丹修、鬼修之類的修行者最開始都是注重真氣,通常情況下就是會先築基,随後在有真氣的情況下才會繼續劍道、煉丹的修行。而符修卻是上來先讀書,符箓之術從書中而來,記載于書中,最終也會憑借書籍的方式流傳下去。
可以說作為符修天才的江斂,自小到大最熟悉的就是書了。
追星逐月侯在門口恭恭敬敬把門關上,書房裡并不悶熱,外面的風通過大大小小的窗戶吹進來,江斂邊踱步邊審視着這些書籍。
這些書都被保存的很好,盡管有些書一看都是上了些年頭的,但翻開裡面沒有受潮發黴,也沒有被蟲子啃食過的痕迹。
書被分門别類歸置好,江斂從中很方便的就找到了她想要找的書,薄薄的一冊介紹各地風土人情的書,江斂捏住書脊尋了個蒲團坐下。
時間流逝的很快,書房門口處豎着的一隻香,頂上的火星明明滅滅,最終燃燼的香灰撲簌簌的跌落在爐中。
日光正好,窗影被日光映射在書架上,雕刻了紋樣的窗戶就連映射出來的影子都有種别樣的美感,斑斑駁駁的浮在書脊上,像是為書脊憑空繡上了花紋。
而這窗影不光映射在書架上,有些許還攀附到了江斂的側臉,隻是江斂太過于專注,以至于她連窗影逐漸偏移到書面上都未曾發現。
隻是這書看着薄,實則内容量極大,江斂足足看了半晌才把書合上,這時她娘已經催過三次用午膳了,隻不過來的人是劉嬷嬷,她看到江斂在認真讀書就沒有再催促,最終把餐飯備在食盒裡拎了過來。
然而當她看到江斂時,叮囑的話卻也說不出口了,江斂整個人都沉浸在書中,顯得有些呆滞。
接過劉嬷嬷送來的餐飯,江斂并沒有想要吃的欲望,但這具身體還沒有辟谷,不吃飯的話隻怕是要出事,所以她才淺淺填了幾口,至于吃進去的都有什麼味,她可是一點都沒留意。
急匆匆用過飯,江斂再次打開剛剛的書過了一遍,至此她才算的上是對這個世界有些了解。
原來她身處的這個國家為大楚,原身的爺爺也就是江老将軍就是大楚的開國大将,他跟着大楚的第一任皇帝打下江山,創立出了一個百姓安居樂業的國度。
而這個世界上除了大楚,還有西涼、北蠻等小國家,與大楚平日有些小摩擦,但問題不大。
整的看下來大楚實力強,傳承至今也有三任皇帝了,各個都是文韬武略,而且對江老将軍都極為尊敬,因為江家除了江老将軍一生戎馬戍守邊疆外,江老将軍的三個兒子也都葬在了邊疆,偌大一個江家隻剩下了江斂這個獨苗苗。
盡管上輩子江斂不理俗事一心隻想修行,但這并不代表她是個蠢人,相反她隻看了這麼一冊書再加上這兩天的所見所聞,便對自己的處境有了不少的理解。
總的來說,她目前的處境還算的上安穩,江老将軍還活着,就算天塌下來都有他頂着,她江斂隻用安心修行最後得道成仙就好了。
想到這,江斂換了本書後繼續看了起來,後續的書有了最基礎的背景理解的加持後就好理解很多,一時間江斂看的入神,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周身開始萦繞起了淡淡的真氣。
真氣宛如空氣中遊動的魚兒,漂浮在江斂身邊緩緩的擺動着,一呼一吸間,真氣遊行一周,最終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地面。
一直到暮色沉沉,江斂才擡起頭按了按有些僵硬的脖頸,盡管臉上倦色明顯,但她此刻的目光卻很是清明。
今日的收獲不少,江斂很是開心。
追星逐月依舊沉默着跟在她的身後,江斂走在前方微眯着雙眼望着月色,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下,轉過身來吩咐道:“追星逐月,把照顧油松的花匠叫來。”
追星拱了拱手應下,随後身影極快的消失在江斂身後,隻剩下逐月一個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