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郎朗讀書聲聽起來格外悅耳，先是偏低沉的聲音念完整句，然後是兩道風格迥異的女聲跟在後面。

若是有先生從院子外路過的話，絕對會稱贊這天剛蒙蒙亮就開始學習的勁頭。

清晨露水多，風穿過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露水順着竹葉的紋理緩緩落下，滴入清冽冽的溪水中消失不見。而江斂就坐在溪水旁的木榻上，面前擺着的是一本開蒙用的《千字文》，婉兒半靠在軟塌上嘴裡也念叨着，隻是目光已經逐漸變得呆滞起來。

而文秋苒倒是興緻頗好，早早起來小臉上也沒有太多的困意，她之前早就在爹爹教人的時候聽過很多遍《千字文》了，但正兒八經的自己坐下來學還是第一次。

以往聽着不解其意的東西，對着書上的字再加上有江斂的講解後變得好理解了很多，文秋苒聽得眼睛都變亮了，哪怕早晨沒有來得及用早飯都不覺得餓。

“……龍師火帝，鳥官人皇”

江斂頓了下，真氣在體内穩穩運行了一周，昨天真氣淬體的成果出乎意料的好，原本以為頂多能讓她感知到真氣，慢慢能把真氣引入體内就不錯了，但沒想到她竟然直接一躍跳過了練氣，到達了築基中期！

這時她才真正意義上與這個世界有了勾連，吞吐着這個世界的真氣，天地之間的精華暢快淋漓的遊走在她的體内，這等感覺豈能用簡單的一個暢快之感所能概括。

而且許是因為這個世界與她之前的修仙界不同，這裡沒有修士，所以真氣純粹到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甚至比之前她修行過的任何秘境都要精純。

可以說在這修行一年，頂得上她原來修行的三年。

再加上那個所謂的任務懲罰，江斂大膽的想，若是順利的話她怕是在這個世界的修行要比上個世界還要快。

真是可怕的速度啊，要是上個世界的同門知道了，怕是得眼紅死她江斂。

築基境界的真氣還不能擰成實質，但江斂不急，她微微露出笑意：“今天就先學這麼多，婉兒你若是累了就先回房休息，文秋苒你還得識字，把筆墨準備出來。”

婉兒一聽這話哪還會說自己累了，軟榻上鋪了厚厚的靠枕，她轉了轉身子撐着坐起來道：“夫君，婉兒不累，讀書要緊的就是持之以恒，婉兒又怎麼能半途而廢抛下夫君和夫人一個人去休息呢。”

“哦，那行，就當是孩子多學點了吧。”江斂倒是沒聽出什麼不對味來，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面前的筆墨，太久沒畫過符咒了，不知道有沒有手生。

隻是文秋苒擡眸對上婉兒的眼睛時就迅速移開，她有些不敢直視着婉兒，而且婉兒眸光中有着太多她讀不懂但看了就覺得膽顫的東西。

婉兒冷冷的掃過文秋苒，再垂下頭時看向江斂，依舊是那副溫柔如水的模樣，好似剛剛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絲毫沒有存在過似的。

“江師兄，筆墨……”文秋苒剛開口，話頭就被婉兒劫了去：“夫君，你最愛的一套筆墨粉蝶已經都給您備好了，還像以前一樣婉兒來磨墨吧？”

“之前夫君就說最愛對月把酒時看劍，紅袖添香夜讀書，前些日子夫人還叫人送過來了塊上好的松煙墨，今天正好給夫君用上。”

松煙墨？江斂沒聽過，于是她微微點頭：“好，那辛苦你了。”

婉兒眸光瞬間就亮了，她撐起胳膊小心翼翼從軟塌上下來，粉蝶捧着筆墨過來趾高氣昂的把站在一旁的文秋苒擠到身後。

許是為了今日的讀書，婉兒搭配的異常清麗，一身螺青裙裝在竹林裡看着格外楚楚動人，聳起的孕肚絲毫沒有破壞她的美感，反而為她增添了幾分溫柔的光輝。

清晨日光斜斜灑下，婉兒和江斂宛如一對璧人。

被擠到後面的文秋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很新很幹淨，是她之前從來沒穿過的好料子，但套在幹瘦的她身上看起來像是偷穿了别人的衣服。

文秋苒後退了一步，把已經拿出來的筆墨又重新放回了書籃裡，眼前的場景她都形容不出來，隻覺得面前的二人漂亮的像幅畫，她不應該過去。

“夫君上次的課業還在婉兒房裡，夫君什麼時候回書院？婉兒叫粉蝶收拾好了給夫君帶上。還有再回書院，夫君可千萬别和侯大少他們再有來往了，上次夫君受傷婉兒都要急死了……”

婉兒柔柔的聲音随着風不斷地傳入到文秋苒耳中，而江斂正凝神靜心的寫字，根本無暇去聽婉兒到底說了什麼。

不得不說這松煙墨确實是好東西，下筆的瞬間她就感受到了不同，以前修行的時候隻有在畫符時會講究朱砂和宣筆，平日寫字時根本沒有對筆墨有過太多講究，用的都是山下集市裡買的普通筆墨，現在一對比才發覺這好東西就是不一樣。

懸腕微停，一筆而出的字瞬間躍然紙上，江斂頗為滿意的感受着真氣的運行，然後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畫個符箓出來的沖動。

符不能随意畫，最起碼不能在這個境界畫。

注意力從紙上分散開後，江斂剛準備開口叫文秋苒，忽的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正焦急的向這邊走過來，于是索性閉上嘴等待那氣息的到來。

竹林裡鳥雀叽叽喳喳，然而片刻後就被一道略顯尖利的聲音劃破安逸的氛圍。

“我兒啊！”

這聲音一響江斂就下意識的有些頭痛，她這貌美的娘真的是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