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隻是好奇馮叢海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貪的而已,畢竟那小姑娘的衣着不凡,可比黃金。”
疏月顯然不願意她家公主在這種時候還在為公務煩憂,勸慰道:“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大夫治好了馮叢海的病,人證物證據在,真相也會水落石出的,殿下還是不要太過擔憂了。”
“但願吧。”
沈栀禾揉了揉眉心,緩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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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上天眷顧,也許是事在人為,事情真的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彼時晨光熹微,金輝也順着石階,一路透過雲母紗窗灑進廂房之中,投下細碎光影。
疏月則跪坐在青玉簟上,十指纏着素紗,正在為沈栀禾梳妝打扮。
少女娥眉彎彎似月,容顔白淨,薄施粉黛,平添了幾分色彩。明明是清豔的模樣,卻被眸中泠泠的冷光壓的矜貴非常。
季漾闖進來通報時她還在挑選今日佩戴的步搖,珍珠配美人,環佩作響。
她擡眼與青年目光相接,等着他的下文:“什麼事這麼着急忙慌?”
“殿下,路桉求見,他身後還跟着一位公子。”季漾匆匆行禮,沉聲應道。
“确定是那位青衫客了?”
季漾:“想來應當是的。”
“他動作倒是夠快。”沈栀禾邊對鏡梳妝邊和他聊天,緩聲開口:“你把人帶去大廳好生接待着,本宮随後就到。”
在季漾領命即将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少女複又補充道:“對了,順便告訴路桉一聲,人送到了他就可以走了。”
馮叢海一案事關重大,為免節外生枝,她不想讓無關人等參與進來,回避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等到她用膳完畢後,路過前院時正好和倚着朱漆闌幹的一青年對上了眼。
那人立在杏花樹下,身形颀長清瘦,劍眉星目。他唇角含笑,一襲天青色常服随風輕動,朝她望過來時整個人還帶了點漫不經心的慵懶自在。
“草民江以綏拜見殿下,請殿下金安。”
眼前意氣風發的青年看樣貌不過才及冠不久,沈栀禾很難想象他就是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刺客。
再者他周身氣質出衆,與江湖中那些打打殺殺者有雲泥之别,反而更像世家不着調的纨绔,隻知打馬觀花,偶爾也行俠仗義,飽含赤子之心。
青年見她不說話隻是垂眸上下打量着自己,于是便悠哉悠哉閑庭信步至其面前,大大方方任她揣摩。
少女因他這副坦坦蕩蕩的模樣而為之一笑:“混迹江湖者大都仇家衆多,本宮先前還以為閣下不會以真面目示人。”
“厭我者久矣,尚不能奈我何。沒什麼好放在心上的。”說這話時他眉梢微挑,舉手投足間都是傲氣。
“江公子口氣不小。”
青年直勾勾的盯着她,沉默三秒後,忽地低頭笑了起來,眉目清朗:“事實勝于雄辯,不如殿下遣你身後的侍衛來和我比試一番如何?”
季漾聞言也擡起了眼眸,目光如炬,一邊與他對視一邊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輕聲道:“殿下,微臣願意應戰。”
“行。”少女也想探探江以綏的身手,畢竟馮叢海一案事關重大,時間也緊迫,她沒有功夫陪阿貓阿狗浪費精力。
得到準許後季漾便如離弦之箭般從她身後沖了出去,長劍出鞘,在日光下都閃着寒意。
而面對來勢洶洶的攻擊,江以綏卻并未自亂陣腳,反而平地施展輕功,在身旁杏樹枝桠上踮腳輕旋快速躲開了這一劍。
青年借着重重枝葉阻擋,他從袖口中飛快抛出了幾枚飛镖朝着季漾刺去。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差點被割傷的那一瞬季漾就松開了握住利劍的手,他調轉方向施力讓寒刃直朝着江以綏刺去。
失去了手中武器,兩個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拳腳相對。在季漾将要見血的前一刻沈栀禾适時出聲阻止了這場比試:“停!”
江以綏率先松開了對他的鉗制,神手将被壓在地面的季漾拉了起來:“得罪了。”
末了還彈了彈袖口寬衫處的灰塵,抱拳擒笑道:“閣下劍藝精湛,江某欽佩,若有來日還望能大汗淋漓的切磋幾場。”
季漾也禮貌的朝他點了點頭,應聲道:“江湖傳言青衫客醫毒雙絕,擅長暗器,季漾也有幸,百聞不如一見。”
“虛構之事,季兄擡舉了。”他這會倒是突然謙虛了起來,把掉落在地上的長劍拾起遞給了季漾後便示意對方走在前頭,他則步子輕快的跟在後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之舉,落後一步。
季漾卻并未注意這些細節,先前交手之時他便感覺江以綏内力深不可測,不可小觑。此人也絕不如傳聞所言隻會偷襲,因為他的右手指腹處覆了一層薄薄的繭——那是隻有經年累月習劍之人才會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