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塵絕将處理好的食材按在菜闆上,扭頭看向身後,謝同塵竟然還跟在他身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白塵絕的目光在他的傷口處逡巡:“你的傷怎麼樣了?”
謝同塵道:“已經好得多了,讓我再和那些人打一次都沒問題。”
胡說八道,沒有修煉過的人族怎麼可能好得那麼快?
白塵絕狐疑地招手,謝同塵立刻乖順地湊上來,方便他檢查身上的傷口。
白塵絕心中詫異,動手扯開謝同塵的衣帶——前些日子還有的傷,如今竟然隻剩疤痕了。
……竟然真的好得很快。他經常給上山的獵戶處理外傷,對什麼樣的傷口凡人需要多久恢複也有一定了解。
謝同塵和那些凡人身體的修複速度完全不同。是因為煞星的體質?
他思考着,指尖不經意從謝同塵傷處旁完好的皮肉處劃過,引得謝同塵一陣細細顫栗。
白塵絕卻沒注意到謝同塵的反常。
他的指尖順着對方漂亮的肌肉線條逡巡。大夫的注意點自然在于傷口上。
包紮時,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傷口上,對方身上幹涸的血迹也掩蓋了過去的痕迹,現在看來……
除了他處理過的傷處,謝同塵的皮肉上處處是陳年舊痕,傷痕的顔色已經随着歲月逐漸淡去,但依舊留下了凹凸不平的淺痕,讓人不自覺猜測那過去會是怎樣的傷口。
會很疼吧。
白塵絕心中觸動,别過頭去。
謝同塵心中茫茫然然,見他别過頭,以為是傷痕遍布的身體過于醜陋,惹了對方厭棄,匆忙去牽白塵絕的手,低聲道:“白大夫……”
他心中沒底,因此本能地小心翼翼用自己毛茸茸的腦袋輕輕抵在對方白皙細膩的手背。
一個無意識的撒嬌,如一隻流浪的小狗鼓起勇氣,湊到人族的靴邊依偎。
溫暖的觸感自小臂蔓延上來,白塵絕被這突如其來的親近打斷了愁思。
他抽手,輕輕敲了敲對方送到自己手下的腦袋:“今日為何要在門口等我?”
身上還有傷,怎麼就這麼喜歡到處亂跑呢?
頭上傳來的輕輕的觸感渾然不似懲罰,反而讓謝同塵的腦袋眩暈起來,那是他就連失血過重,被迫關進柴房時也未曾有過的感覺。
“……醒來看到白大夫已經不在醫館了,很想見你。”
白塵絕自己腦補了一個人族小崽子早晨在醫館尋他一圈,又眼巴巴在門口等人的情景,被萌得七葷八素。
此等可愛黏人的人族崽子也是被他撿到了!
這要他再怎麼說謝同塵不好好養傷的事?
他正欲開口,醫館的竹門卻傳來一陣敲門聲:“白大夫?”
白塵絕的臉垮下來。
謝同塵:“這裡有我,你先去吧。”
他定定看着白塵絕離去的背影,随後開始做飯。
醫館内,是方府的小厮尋他們的少爺來了。見到醉倒的方沃,小厮連忙向白塵絕緻謝。
遙遙聽到要将方沃帶走,謝同塵壓了壓上揚的嘴角。
他心情很好地處理好各種食材,起鍋燒油。
于是白塵絕送走小厮和方沃,回到後院時,芬芳濃郁的食物香氣正從廚房窗子湧出,釣着人不自覺往前走。
春寒料峭,鍋子中的水汽因此白花花地從窗口往外湧,竈台間忙碌的謝同塵正一絲不苟地下廚,認真的目光襯得少年人也溫順得如同誰家的鄰家弟弟。
就像是家裡多了個少年老成的幼弟似的。
聽到腳步聲,謝同塵回過頭,卻看白塵絕背着手走過來,身後藏着什麼。
看他低着頭不語,謝同塵的目光極具穿透力地射向他身後的東西。
白塵絕羞恥得腦袋幾乎都要冒煙,還有些想笑。
方家原先送來了不少珍寶作為報酬,但是介于這些東西對他沒什麼用,他便都退回去。
這次小厮來尋方沃,竟然還帶上了新的謝禮。
——一隻紅通通的錦旗,上書“妙手回春”。
他一時十分新奇,便收了下來。
謝同塵看他耳朵尖都紅了,也笑了:“什麼東西?哄得你這樣開心?”
白塵絕給他展示自己的錦旗:“也沒什麼,隻是第一次收到這種謝禮。”
好沒出息啊自己——不,都怪人族狡猾,竟然能想出這種禮物讨大夫歡心!
看到白塵絕被錦旗哄好了,謝同塵有些好氣又好笑,心卻莫名軟了:“我找個顯眼的地方把它挂上?門口的那根竹竿很高,挂在那怎麼樣?”
好主意。見到錦旗第一面,他便想它适合挂在那。謝同塵竟然與他不謀而合。
隻是那根竹竿頗高,白塵絕修煉懶散,想起要将錦旗挂在那,便覺得費力。
可有人代勞就頗為完美了。
白塵絕心動,卻又想起了什麼,斷然拒絕:“還是我來吧,你好好養傷,不要亂動。”
謝同塵低聲道:“隻是小傷,不會耽誤什麼的。”
白塵絕蹙眉,語氣也冷了下去,有意恐吓道:“不聽醫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