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監說完這話,便有些瑟瑟發抖,感覺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
明眼人皆能看出皇帝正忙着與愛人溫存,盡管白塵絕并不認為自己是謝同塵的愛人,更不将其看作溫存。
幕簾之間的美人打了個哈欠,在這水深火熱的時候成功吸引走了陛下的注意力。
“好了。”白塵絕将手搭在謝同塵的小臂上,暗暗用力試圖把人推下去,“這可不是明君該做的事,快去吧。”
去了他就能睡覺了。
這點力道顯然沒能撼動謝同塵,他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無情無義隻想睡覺的狐狸精翻了個身,用屁股對着新君以示無視。顯然沒能共情對方那點留戀。
陰影襲來,他耳朵上癢癢的,謝同塵的唇瓣貼了上來,很輕的力道,輕到會讓人誤以為是發絲。
白塵絕感覺自己的發間被人輕輕觸動了下,是謝同塵在吻他的頭發。
謝同塵:“……走了。”
人終于走了。
殿内也随之清淨了下來,可他還是沒能入睡。隻是整隻狐都打不起精神。
幾個小太監見皇帝走了,趁機搬了冰鑒進來。盡管他們輕手輕腳,沉重的冰鑒觸動的時候,還是不小心弄出了點動靜,金屬與鋪了厚厚地毯的地面發出厚重低沉的響聲。
“當——”
謝同塵給他準備的迷藥似乎也不怎麼樣,好歹也是皇宮出品,折騰這一會,藥效竟然都要過去了。
白塵絕沒了睡意,掀開簾帳就要下床,扯開簾帳的聲音吓了幾個小太監一跳。
“奴才該死,驚擾貴人!”他們吓得就要叩頭。
白塵絕也沒見過這陣仗,被他們的舉動吓得又退了幾步,還以為是什麼詭異的人族陣法,險些跌在床上,幸虧他及時地扯住了簾幕。
躲了片刻,竟然毫無動靜,才從簾後警惕地探出頭。
那幾人正在發抖,一旁立着個冰鑒。碩大的冰塊正絲絲散發寒意。頓時好奇心起:“這是什麼東西?”
見白塵絕似乎無意處罰他們,為首的機靈道:“是冰鑒,這冰鑒可是寵妃宮中才能使用,您這可是宮中獨一檔的。”
寵妃才能用?白塵絕蹙了下眉:“可我是謝……咳,陛下的俘虜啊。”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對這個新身份深感恥辱。
小太監沒能聽清他最後幾個字,連忙道:“陛下後宮之中空蕩無人,如今宮中上下誰人不知道,您就是陛下如今心尖尖上的人啊!”
白塵絕:“……
他深感迷茫,那他在宮中到底是怎麼個處境?到底是俘虜還是寵妃?
謝同塵強行帶走了他,但是并沒有對他做什麼……不對,謝同塵剛灌了他一肚子迷藥。
雖然藥效有點低,自己并沒有暈倒。
他按了按發熱的腦袋,蔫得像根草:“你們都出去。”
幾人依言就要出去,卻又被白塵絕叫住。
“等等!我能不能從這出去?”
小太監遲疑道:“陛下并未限制貴人的出行,隻是您現在病中,太醫囑咐應當多多靜養……您出門身邊需有人侍候着——!”
“——讓圓子跟着我就是了。”
青丘現在究竟如何他還未得知。一堆人跟着他,他還怎麼刺探情報?
“主子!您慢些!”
……
很快,白塵絕便發現,尋找消息并沒他想象中的簡單。
雖說隻有圓子跟在身邊,可行宮之中大多數他所見到的。都是一些侍女和侍衛太監,對青丘的近況自然一無所知,隻會看着他的臉出神。
圓子跟在他身後,忍不住道:“主子,您剛醒過來,還是不要這麼勞累,要不喚人來擡轎辇?”
白塵絕沒搭理他,隻是向前走,忽的眼前一亮,喚道:“路将軍!”
不遠處的人回過頭,見到白塵絕,頓時呆了似的看着他,面上浮起不明顯的紅暈:“白、白公子!”
在宮中,路赫并未像軍中裝束,而是穿着鴉青常服,比往日的利落飒爽裝扮更多幾分矜貴。如此快步走來,站到白塵絕身邊時,整個人彌漫着一股說不出的明亮。
他口直心快道:“在軍營中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還好你也來了這裡。”
白塵絕急道:“将軍,你知不知道青丘現在怎麼樣了?”
路赫面露遲疑,見他知情,白塵絕上前幾步,祈求道:“我的兄長在青丘附近,不知道是否會被波及……”
面前人比他高出不少。白塵絕不得不仰頭看他,卻不知這個視角更顯得泫然欲泣,可憐可愛。
圓子靜立在一旁的陰影中盯着路赫。
而路赫的心思此時卻全然放在了白塵絕身上,哪裡會注意到一個小太監。
見隻是家事,他便全都說了出來:“白公子莫要擔心,陛下派了鑒天鑒前往,隻會接管原先那些狐妖所在的地方,自然不會影響當地百姓安居。你哥哥必然安然無恙。”
“那那些狐妖呢?你知道當地的狐妖怎麼樣了嗎?”
“據說青丘狐族已經被國師接管了,國師心慈,對那些普通狐妖應當也沒做什麼。隻是不能如往日自在了吧。原來世上真的有狐妖,先前我還以為國師是個欺名盜世的跳大神的……”
“那你可有聽說過狐族的大長老現狀如何了?還活着嗎?”
“隻聽說為首的被國師關起來了。至于是不是大長老,便不知道了。”
關起來想必是性命無虞,隻是以白覓安的性格,為人所制想必會當做奇恥大辱。
也不知他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謝同塵是因為他才将白覓安捉起來,去求謝同塵恐怕沒用;若是自己逃出去,白覓安想必也要遭殃。那他應該怎麼辦?
白塵絕的愁思都寫在了臉上。見他久久不語,路赫忍不住道:“怎麼了?可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
“……沒什麼,今日多謝你了。”白塵絕回過神,與人告了别,心中還在盤算着。
可怎麼盤算都盤算不出結果。
他的狐生完蛋了。都是謝同塵的錯。
這麼想着,他一日都蔫蔫的,午膳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