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昶起身的瞬間,殷将闌看到男人扒着門邊朝他這邊望過來,頭上茂密的頭發此刻變成了密密麻麻的蛆蟲,在那一圈傷疤邊上蠕動着。
“小兄弟,你的腦子好香啊,我好餓啊。”
男人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着,殷将闌被鬼氣震懾得不能動彈,唯一能活動的部位便是自己的眼球,目之所及,是從昶一點點消失在自己視線中的衣擺。
“艹……”殷将闌忍不住低聲罵了出來。
還未走遠的從昶自然聽到這聲低罵,但他仍然沒有停住腳步,隻是冷酷的臉上多了幾分實心的笑意。
男人一點點靠近殷将闌,耳邊的聲音越發清晰,就連那蛆蟲的氣味都直往他的腦子裡沖去,“吃掉……吃掉腦子……吃掉你的腦子。”
殷将闌再也受不住這惡心的折磨,比起被男鬼殺死,他更厭惡自己要被這樣惡心的鬼貼上來,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掙脫了鬼氣的震懾,一巴掌直接呼在了男人的臉上。
男人被打得偏過頭去,沒有腦子的他很難去思考如今的局面,眼眶裡的眼珠子無意識地飛速亂轉着,“腦子?”
“腦你媽!老子的腦子也是你這種惡心的鬼能吃的嗎?”
殷将闌強撐着站起來,餘光正好瞥見要走進地府通道裡的從昶,他顧不得身旁還有個男鬼虎視眈眈,直接一個健步沖上去,拉住從昶的衣領,用腦袋重重地撞在從昶的腦門上。
速度之快,就連從昶都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鬼已經喪失了人類普通的五感,殷将闌以生體是無法傷害到從昶的,但這魯莽的行為還是讓從昶震驚不已。
“殷将闌,你……”
“狗币從昶,憑什麼你說結契就結契,你說讓我去地府報道,我就去地府報道?我殷将闌這輩子如誰的願,都不會如你的願!”
殷将闌心口壓着一股火兒,這股火兒在他得知自己癌症晚期的時候就有了,又被那傻逼老爹刺激一番,燒得正是旺得時候。
從昶偏生這個時候出來撞在槍口上,殷将闌自然給他什麼好果子吃。
但殷将闌不知道要怎麼結契,隻能學着在地府時看到從昶做的動作,從昶看到殷将闌的動作,錯愕的神情歸為平靜,“殷将闌,想結契,就求我。”
“狗比,做夢。”
從昶還沒想說什麼,但下一秒他感受到自己的一縷鬼氣被殷将闌從眉心抽了出去,剛剛還鎮定自若的人此刻臉上盡是不可置信,“你……”
殷将闌看着從昶錯愕的神情,終于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身後的男人此刻終于有了反應,他緩緩回過頭去,看到自己想要的腦子與另一個男鬼離得很近,便覺得有些惱怒,他憤憤地指着從昶,“那是我的腦子,離他遠一點。”
“你的腦子?”從昶被氣笑了,他狠狠地推了一把殷将闌,正好将殷将闌推入男人懷裡,“好啊,送給你。”
男人将殷将闌圈入懷中,從昶則是看也不看就往地府通道裡走去,剛邁出一步,心口流轉的一縷生氣讓他頓住了腳步。
“從昶,救我。”
不是求救,而是命令。
從昶讨厭這樣的口吻,尤其還是殷将闌對他這樣說話。
手中的鐮刀似乎感受到了使用者波動的情緒,在從昶還沒有使用時便自主變大,從昶握緊了鍊條,回身眯眼看着男人,男人正張大了嘴巴準備将殷将闌一口吞掉。
而被圈住的殷将闌臉上除了嫌惡,再無半分害怕的神情。
殷将闌直勾勾地看着從昶,那模樣仿佛他不是被抓住的人質,而是坐在王座上等着朝拜的國王。
平心而論,殷将闌有當王後的姿色。
思緒隻是飛了一下,等從昶回過神來,他已經無意識地揮舞了鐮刀,救下了殷将闌。
漫天飛舞的肉沫碎屑,殷将闌緩步朝從昶靠近。
從昶皺了下眉,“既然已經結契了,跟我回一趟地府,把手續補全了。”
殷将闌勾起唇角,丹鳳眼中眼波流轉,随後毫不客氣地照着從昶臉上就是一拳,不過這次他沒有得逞。
從昶生前是警察,正兒八經警校畢業的高材生,之前能讓殷将闌碰上一部分是因為沒放心上,還有一部分是太突然,這會兒理智回籠,他對殷将闌的防備系統早已上線。
從昶握住殷将闌的手腕,殷将闌用力往回抽了抽,沒成功。
行動失敗了,但還可以從言語上找回來。
“從昶,你剛剛不是很狂嗎?不是讓我求你嗎?到最後,還不是你上杆子來救我。”
“激将法沒聽過嗎?”
殷将闌嗤笑一聲,“你這是給你的失敗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嗎?”
“你要是這麼想,那我也沒辦法。”
兩人僵持不下之際,遲遲沒關閉的通道裡探出一個牛頭來,“兩位,進不進來?這會兒辦業務的人少,免排隊哦。”
地府人事處。
殷将闌這次以生體的模式進入地府,覺得哪哪都奇怪得很。
馬面笑呵呵地湊過來,殷将闌躲過他的哼氣,“你有話直說,離我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