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掙脫開白無常給他下得地縛鬼的桎梏,他不惜利用從昶鬼刀的力量毀掉了他經營了幾十年的鬼鎮。
這對于他來說,很難割舍,但遠不及那張鬼臉對他的重要性。
池淮趁着從昶蓄氣的時候,猛地拐了方向朝着殷将闌襲去,從昶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他手指一彈分出一縷鬼氣纏住池淮。
但從昶沒想到池淮會自離一半鬼氣,他眼睜睜地看着池淮将殷将闌抓在懷裡,鬼氣一滾,一人一鬼消失在他面前。
又是這樣,焦躁憤怒萦繞在從昶心口,随後漸漸占據了從昶的理智。
從昶想也沒想直接掐訣抵住了自己的眉心,一股氣息繞在從昶的手腕,很輕,像風一樣,但就是這股氣息将瀕臨發狂的從昶安撫了下來。
他撫上心口,那裡有一道殷将闌的生氣。
這股生氣似是察覺到自己宿主的心情不太好,于是順着從昶的指尖從心口蹦了出來,在他的手背上化作了一個殷将闌模樣的小人。
從昶瞪大眼睛,許是小人太近,他一時不察對了眼,小人見他這副模樣,捧腹大笑,“咯咯咯咯咯,從昶,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對眼。”
小人本就是個圓鼓鼓的球,捧腹時重心不穩直接從從昶手背上滾了下去,好在從昶手快拎住小人的後脖領子。
小人在半空中揮舞着手,“給我放下來。”
“哪兒去了?”
從昶雖然沒再繼續發狂,但殷将闌莫名又被擄走讓他還是不爽。
小人見從昶闆着臉,不屑地噘着嘴巴,“幹正事兒去了,你以為我隻會被擄走嗎?”
“說清楚。”
“你先把我放下來,我這樣不舒服。”
小人要求多,跟殷将闌本人一樣難伺候,一會兒嫌棄從昶的手掌太硬,一會兒嫌棄他手指彎曲的程度他坐着不舒服,從昶直接将它扔進了鬼氣凝結的小王座上。
小人東摸摸西摸摸,對這個寶座很是滿意,他費勁地将一隻腳踩在王座邊上,一隻腳晃蕩着,自以為擺了個帥氣的pose才開始說正事,“那個鬼臉與跟你打鬥的鬼臉算是一體雙生,都叫池淮,但準确的來說,老頭池淮是鬼臉池淮生前的分裂出來的一個副人格。”
“鬼臉池淮是主人格?”
小人點了點頭。
從昶對人格分裂不算陌生,前兩年他們局裡接了一個案子,就是人格分裂,副人格的記憶不與主人格共享,主人格切換後總是做噩夢,噩夢内容較為真實,而且還與當時的新聞殺人案有所重合,導緻主人格情緒失控傷了人,最後調查清楚才知道是副人格在殺人,噩夢内容是副人格殺人時的景象。
“而且這個鬼臉池淮,是個生魂。”
從昶一愣,小人的表情嚴肅,但一個糯米團子再怎麼嚴肅看起來也是憨态可掬,從昶沒忍住用手戳了下小人,小人那姿勢本就别扭,如今被戳更是重心不穩,一戳就倒。
小人費勁爬起來,兇狠地指着從昶,“狗比!等我一會兒切大号,絕對扇你。”
“行,我等着。”
小人白了眼從昶,繼續說正事,“當初池淮已經走了橋,準備喝湯了,結果不知道怎麼與這縷生魂取得了聯系,說什麼都不肯投胎,直接逃離了地府。”
“投胎的是副人格?”
小人:“池淮說,他因為眸子顔色本就被人歧視,後又因人格分裂被當做異端,後來為了活下去,他主動放棄了身體的控制權,将身體交給了副人格。”
“這都是他跟你說的?”從昶見小人點了點頭,有些生氣地将他拎了起來,“就算他是生魂,他也與那鬼厮混了那麼久,萬一他是騙你的呢?殷将闌,你就不怕……”
“我不怕。”
年輕的池淮借用殷将闌的身體攔住虛弱的老鬼,“我不怕死,我也不覺得一直活在這樣的鬼鎮裡,是幸福的。”
“可我怕啊!”老鬼撫上池淮的臉頰,渾濁的眼珠裡滿是眷戀與不舍,再無剛剛的狠戾,他舍棄一半鬼身,此刻早已經支撐不住,可他還是仰着頭隻為看清楚眼前人的臉。
那曾經是他的臉,也是他愛人的臉。
“我能去投胎,你能去嗎?池淮!你現在連維持自己的身體都做不到,還要借用别人的生魂,我可以被超度,甚至我可以魂飛魄散,但前提是,你得活着。”
“你得活着。”他不死心地又重複了一遍,“我已經破了白無常的地縛咒,隻要我重新找好地方,我就可以找來更多的生魂,我可以為你重新補全你的生魂,我再找個與你相似的人,我守你一生,等你老死,我們一起去投胎。”
池淮斂着眸子,叫人看不清楚喜悲,“如果真的那麼好做,你就不想着做個鬼鎮了,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決定哪個人格活下來的那一刻,就不再想過去了嗎?”
“現在你才是池淮,你早就該忘了我。”
“我借用這幅生魂,隻是想與你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