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體堵在門口,應溪寸步難行,嘗試幾次從小縫中穿過,失敗後無奈擡頭。
“孫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讓她過去,不逢年不過節她對拜門神沒興趣。
沙發上的手機因為長時間沒得到回應已經挂斷,外面狂風呼嘯,時不時打的窗棂直響,像極了她搖搖欲墜的理智。
孫最倚在門框,狹長而銳利的雙眸自上而下注視着略帶生氣的少女,突然間興師問罪似的扯了扯唇。
“我們沒關系?”
唇齒咬的緊,聲音幾乎從喉間溢出來。
這種語氣放在别人身上,對方會第一時間低頭服軟,着急澄清。
可應溪不是那些要捧着孫最的公子哥,更不是需要占他便宜的合作夥伴,沒有理由當個縮頭烏龜。
學着他的樣子,應溪回以挑釁微笑,清純的面孔多了堅韌與鋒利:
“不是嗎?我要是和大家說你是我前男友,孫先生恐怕丢的臉會排到法國吧?”
塵封的委屈情緒被一句話帶起,應溪罵人的沖動越來越強烈,各種髒字堆積在喉嚨裡就等大腦這道閥門打開。
胸口憋着一股氣堵的人心煩,當年要分手的人又不是她,憑什麼孫最先來興師問罪。
“讓開,好狗不擋道。”
應溪一向堅持素質待人,可對十分厭惡的人來說她沒扔掉素質就不錯了。
浴室的燈光長時間亮着,外面一陣大風吹過,閃爍幾下後徹底熄滅,兩人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裡。
“小祖宗。”
正當應溪想趁黑離開,孫最精準拉住她的胳膊,按在冰涼的牆壁上。
他顫抖的聲音在黑暗裡尤為清晰:
“你告訴我當年我到底是哪一句告訴你我們是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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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夏天,沉京大學的大一新生們又一次迎來了魔鬼般的高數考試。
他們運氣不好,趕上教學改革第一年,要求試卷與上一年的重複率不能超過百分之三十,更不能出現做過的熟題。
接到消息的學生怨聲載氣,一個勁兒給老師發“菜菜撈撈”,有的教師心腸軟會透露幾道,有的辦事一絲不苟回複“挂挂該該”。
為了減少學生作弊,今年的高數考場采取混合制,打斷所有專業使用三套不同的卷子。
盡管學生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抱怨,甚至發到網上吐槽得到百萬點贊,但以嚴肅出名的全國一等的沉京大學依舊不為所動。
為了能抄到一些保證過級率,距離開考半個小時,教室内已經坐滿了學生。
“同學你是哪個專業的?”
“漢語言。”
“……打擾了。”
“那同學你呢?”
有些心思不正的學生開始詢問前後左右的考生,期盼能逮到一個理科學霸,帶他飛過六十的及格線。
“大家來的都好早啊。”林貝貝抱着錯題本站在門口,頗沒見識的驚歎一句。
站在她身旁的少女垂着眼,認真複習着錯題,聽見她的感歎淡淡應聲,低着頭往裡面進。
按照黑闆上标注的座位号,應溪找到位置坐下,與同樣落座的林貝貝打了個招呼,繼續複習錯題。
她的數學不錯,又是理科專業,平日上課也認真聽講及格完全沒問題。
隻是應溪的追求和别人不一樣,她需要拿到很高的分數,這樣才能有十足的把握拿到下學期的獎學金。
一想到一個小時前來向她要錢的弟弟,落在題目上的視線頹然幾分。
考場内烏央烏央,應溪沉浸在數學海洋,摒棄一切雜念。
她看題看的正起勁,眼前光線突然變暗,前後排同時傳來折疊椅被放下的聲音。
“好巧,咱倆中間就隔一個人。”
坐在應溪身後的男人頂着粗糙的聲音,熱切的打招呼。
應溪的注意力被撲鼻的柑橘香吸引走,稍稍掀起眼簾查看前排的男人。
黑色短袖,脊背寬闊,手臂線條流暢,腕間帶了隻機械表截斷了贲張鼓起的青筋,光看背影也能看出是個慵懶痞氣的公子哥。
他一進來班級安靜一瞬,再之後聲音放低,有女生甚至放下錯題本,對着他拍了起來。
“姐妹,我和孫最一個考場!”
“你和蔣書旗一個考場?我的天好巧。”
“是啊好巧。”淺淺應了聲,連頭都沒回大爺似的靠在椅背上,夾住應溪平鋪在桌面的錯題本。
她默默往回拽了拽,無果。
他的聲音相比身後的男生冷冽又清澈,一開口就為六月底的熾夏降低溫度。
感受到背後的衣料被稍稍碰觸,他略微側頭,懶懶地瞧上一眼。
“有事?”
為了考試舒适,今天的應溪穿了件寬松短袖,紮起土氣馬尾,配上熬夜學習的憔悴面色,整個人算不得體面。
她心思又敏感,第一眼便看出對方對自己的嫌棄,不過應溪見過的事情多了去,并不會放在心上。
“你壓到我的錯題本了。”
怕他不信,還伸手扯了扯。
小插曲很快過去,監考老師走進來輕點人數,檢查大家是否攜帶違規設備。
已經有同學把資料交到了講台前,趁距離考試還有幾分鐘,應溪又過了一遍錯題,看的起勁兒時肩膀被拍了拍。
說實話,她蠻讨厭和别人有肢體接觸的。
強忍着不耐回頭,見到有着粗狂聲音的男生,與聲音不同的是他的外表斯文,帶着黑框眼鏡,穿着紅格子衫。
見她轉過頭,露出一個腼腆笑容,遞來一張紙條:“同學,幫我把這個給孫zu……。”
好巧不巧,他說話的時候監考老師剛好下令保持肅靜,音量急轉直下,輕飄飄的尾音落盡應溪的耳朵裡。
腦海裡快速過了一遍聽到的名字,應溪有些不可置信,一時間沒收住音量,當着六十多個人的面喚出聲:
“孫子,後面那個人給你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