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在眼眶的淚水落下,理智崩塌後是無盡的黑暗與無力。
“……也沒想過。”
*
夏天的沙漠像個蒸籠。
從溫室大棚走出來,應溪的額角已經鋪上細細密密的汗珠。
“應老師!”
見她出來,巴圖爾趕忙迎上去,懷裡抱着水杯。
太陽在他臉上留下一道道印記,深邃的眼眸裡是沙漠兒女的豪情與淳樸。
“渴了吧,快喝點兒。”
應溪在縣城的水利局工作,巴圖爾是當地最大的現代農業種植戶,她今天就是聽說這邊的水利出了問題,來檢修的。
接過水杯應溪仰着頭小小喝了口,巴圖爾很貼心,裡面放了花瓣。
好像有些人天生曬不黑,來沙漠三年,應溪的皮膚狀态和從前一樣白嫩,水汪汪的眼睛好似幹涸土地上最後兩汪清潭。
“謝謝。”她笑着把水杯還回去。
“店裡上了新品,你要來吃嗎?”巴圖爾認識應溪三年,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便對這個來自内地的姑娘動了心思。
這三年每一天他都在做努力。
應溪剛想答應,中間突然竄出來一位不速之客,西裝白襯衫,在民風淳樸的地方格格不入。
手強硬牽過應溪的,舉在兩人面前:
“不好意思這位本地人,我們不遠嫁。
不等巴圖爾理解什麼叫遠嫁,孫最拉着應溪徑直離去。
全程她都沒有反抗。
走了很遠,周圍變成高地錯落的建築時孫最才停下腳步。
他笑着,陽光把他漆黑的眼眸染成琥珀色,摸了摸應溪的腦袋。
語氣熟稔好似根本不記得昨晚兩人的不歡而散:
“一起去吃飯?”
“我要工作。”給他看了手裡拎着的工具箱,應溪微微彎唇,擦肩而過。
眼睜睜看着她的背影越來越模糊,孫最掏出西裝口袋裡的煙叼在嘴邊,撥了個号出去。
“我碰見應溪了,我想把她追回來。”
高大的寫字樓内,人來人往,每個人争分奪秒的抓緊時間做自己的事。
江忱西畢業後沒有繼續他的生物專業,反而轉行開起娛樂公司,目前已經在内地占據了一席之地。
“江總,這是蔣小姐想要的本子。”秘書遞上劇本,又明眼色地離開。
他翻着看,在看見拍攝地後眼眸劃過一抹陰冷,忍不住開口:
“蔣書旗要去你那邊。”
孫最不解:“她不是一直在沙漠裡。”
剛來沙漠的第一天他就接到蔣書旗的電話,在錄一檔節目。
還答應要給她投資還人情來着。
“是去你所在的那座縣城,參與鎖沙工程。”
翻着本子江忱西忍不住想起幾個小時前接到的電話。
大家都長大了,隻有蔣書旗的性子一如既往地開朗活潑,嚷嚷着要他把最後一個志願者名額給她。
“很吃苦,你受不住。”本來江忱西不想同意,誰知道她直接表明要去見孫最。
“你也知道他很忙,我挺想他的。”
頓了頓,怕出現什麼似的,蔣書旗又補充:“你也可以來,大家聚一聚。“
在心裡估量一下,江忱西認為這個志願者真人秀對蔣書旗的演藝事業有不小幫助,也就同意下來。
和孫最說一來是讓他好生照顧,二來是讓他做好相見的準備。
那根煙就叼在嘴邊,孫最也不抽,陽光刺眼,他忍不住眯起來:
“腿長她身上我管不着。”
“她不怕苦就行。”
眼神四處轉着,突然看向遠方折返回來的姑娘,閃過驚喜。
工作一天的江忱西無聊至極,他和孫最能聯絡的時間也不多,逮到機會想嗆一句:
“如果蔣書旗和應溪同時掉沙漠裡你救誰?”
他看到了他們分手的場景,也更加堅定自己的眼光,應溪與孫最并不适合。
一個要愛一個根本不會愛。
“救你大爺。”扔掉那根毫發無傷的煙,秉持長腿優勢向前追去,嘴裡不忘記回怼:
“老子才不會讓她掉沙漠。”
應溪晚上才沾到床,打開手機回了志願群的消息,平躺在床上休養生息。
能和孫最再見面是應溪從來沒想過的。
在她看來分手就是老死不相往來,見了面當空氣對待,根本沒想過再有糾葛。
那晚和他分手後,應溪提前改了票回到學校,開學沒幾天就聽見孫最去英國讀書的事情。
沒了他應溪的生活回到正軌。
畢業後來到西北助力扶貧。
耳邊的手機嗡嗡震動,看了眼備注,應溪接通,勞累了一天的身體和精神在這一瞬間全部放松。
“bb,我好挂住你。”低沉又富有磁性的粵語穿透電流,落盡耳裡酥酥麻麻。
翻了個身,應溪趴在床上,舉起手機照向自己的臉:
“我也挂住你啊,阿願。”
她說的不熟,配上獨有的羞澀又歪打正着的好聽。
小小的屏幕内,男人棱角分明的臉極具沖擊力,眉眼深邃表情溫柔,像電視裡事業有成的上層人士。
當然陳願就是如此,他是港城人,在内地開了新能源公司,跟着政策走賺的盆滿缽滿。
“最近怎麼樣?”他笑了下,溫文儒雅,知道應溪不會說粵語,改為流利的普通話。
本來悠閑晃腿的應溪在聽到他的關心後圓溜溜的眼睛轉了一圈說不好。
“我遇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