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一下發酸,方才還兇悍無比的少女,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和她的小貓,自從穿越以來,何曾受過這麼大苦?
混吃混喝本就不是長久之計,況且如今遇到今天這一出,那人必定會找回場子,這破廟也是待不下去了。
她抱着貓直接在牆上坐了下來,牆縫裡鑽出的蜈蚣草掃過她腳踝,少女環顧四周。
但既然事已至此……那還是先吃飯吧。
把懷裡的包子掏出來,少女眉目間露出一絲柔軟,先就着一點夕陽把肉餡掏出來,合着剩下的肉幹一起團在手裡,再把包子皮塞到嘴裡嚼起來。
小咪蹭了蹭她的手,雖然動作有些遲緩,但進食時的歡快模樣讓蘇絨懸着的心落了地。
如今就隻能三十六計,走為上!
她從來不是什麼優柔寡斷的性格,甫一決定了離開,蘇絨就不會猶豫。
“寶,是自己走還是媽媽抱?”
見小貓咪開始舔毛,少女摸了摸小咪的頭,小咪喵嗚了一聲停了下來,蹭了蹭她的手就要下去,蘇絨見狀便也從牆上一躍而下,準備出發。
雖不覺得那家夥能立刻找上門來,但還是回到有衛士值守的九市中更為安全,她把小貓放在地上,下一秒就沖上了大道。
隻是才跑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蘇絨背後驟然傳出了男人叫罵的聲音。
“小娘皮,現在知道跑了?!”
壞了,追上來了!
劉四帶着幾個小弟,一個個的抄着家夥舉着棒槌的,不知道的得把蘇絨當成什麼廷尉懸賞的通緝犯。
可真是烏鴉嘴啊……
她可不能被抓到廷尉衙門去!
蘇絨雖然穿越的時日不長,但憑着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和能說會道的一張小嘴,還是套到了這個大晉王朝的一些消息。
目前看來,這個朝代有些像曆史上的漢朝,而她最大的對手——就是廷尉。
廷尉衙門就像朝廷的一雙眼睛,随時盯緊了京城中的流民黑戶,據說那新上任的廷尉更是性子硬、脾氣臭,雖然年歲不大,卻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
京中傳聞,新廷尉林硯上任三月,連辦了多起要案不是,連未婚妻的母族都被他親手送進诏獄。
甯闖閻羅殿,莫遇廷尉林。
别人都是命格克妻,林硯用實際行動克妻。若落在他手裡,怕是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背後的腳步一陣緊似一陣,少女眼睛一眯就瞄準了路邊一輛馬車。
跑下去不是辦法,但這雕工用料無一不是上等的馬車,卻可以成為辦法。
少女靈活的身姿倏爾一閃,下一秒就竄了上去。混混們不敢造次,隻能悻悻停下,等着車裡的貴人把這小丫頭丢下來。
而蘇絨剛竄進車裡,車簾銅鈎上挂的鈴铛還在微微晃動,鼻尖就先嗅到松墨混着檀木的冷香,擡眼便與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對了個正着。
便見端坐在錦墊上的青年眉目清隽,即使是看着面前這個不速之客,眼神也沒什麼變化。
這人穿的并不如他身處的馬車這樣氣派,身上也無有玉佩金飾,唯有拇指上有一枚斑斑駁駁的銅環,而且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顯然不好惹。
但不幸的是,蘇絨也沒有惡客的覺悟。
她知道,她得說服眼前這個不好惹的男人留下來,這次危機才能真的算完。
少女扯開嘴角笑了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她把小咪抱在懷裡,一人一貓兩雙亮晶晶的眼睛同時望着他,相當的人畜無害。
小咪也應景地喵喵叫了兩嗓子,似乎察覺出面前就是金主,直接在蘇絨懷裡翻了個身,露出軟乎乎毛茸茸的肚皮來。
男人的目光倒也真的随它的動作變了幾分,不再那麼銳利深沉,反而帶了些興趣。
很好,潛在貓奴,那就好辦了!
蘇絨身具忽悠聖體,看在眼裡連忙順勢開口。
“這位貴人……有沒有興趣聽聽我的複仇計劃?”
林硯沒有立刻答話,車内一時靜谧,男人的視線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蘇絨樂得拖延時間,不急不躁地由着他思緒飄遠,但外面的地痞們還在吵吵嚷嚷,男人聽了幾耳朵,終于低斂眉目,敲了敲窗棂。
“問清楚,該收押的收押。”
“是。”
車外傳來短促有力的腳步聲,不過一炷香功夫,就聽得外頭整齊劃一的呼喝:“廷尉衙門辦案,爾等都是何人!”
透過被風掀起的車簾一角,蘇絨瞥見方才還兇神惡煞的劉四手下,此刻正抖如篩糠地跪在幾把繡春刀下。
而端坐車中的青年連眼皮都未擡一下,隻垂眸将案上公文合起,仿佛窗外跪着的不是什麼暴徒,僅僅是幾隻蝼蟻。
蘇絨吃驚地長大了嘴巴,目光遊移不定地從林硯輕描淡寫的臉上掃過,然後忍不住看向窗外。
她方才上車的時候,可沒見着車外有人啊!
而且,廷尉衙門?
不是吧……真這麼烏鴉嘴嗎……
這就撞槍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