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并非關穆執勤,玉歲跟容月關系好,但跟關穆并不是,宴席并沒邀請他。
原本他是沒有理由進宮的,但李才良近日正為邊境戰事發愁。大源與眉單關系日漸緊張,嫁一個玉歲過去能不能緩和,還是個未知數。
當務之急便是要找到那眉單使臣,以免眉單在三個月後一年一度的朝貢月借機使亂子。
在找到使臣之前,邊境安甯仍然是一大隐患?今日李才良就叫了幾個熟悉庇城邊境的将領帥才、以及宰相學士去勤政殿議事,關穆便是其中之一。
這種大事,當然輪不到李自蹊參與——即便他在庇城待過三年——李才良打發他來幫玉歲招呼春日宴。
李才良再怎麼溺愛李容月,都不可能在商議國家大事之時,明晃晃地讓她叫走關穆。
隻有可能是李容月早就察覺李自蹊有異樣,多了份防備,提前跟關穆約好,多久借口出來一次,才有可能遇得上叫的來。
實際上,那宮女足以找到程以甯,李容月之所以找來沒值班但在議事的關穆,就是想提醒他,正事沒辦完之前,不要妄想旁的。
“起來吧。”李自蹊道:“金吾将軍掌管一宮之安全,又乃陛下親信,幫朝瑰公主傳個話,也無傷大雅。”
完了,跟了李自蹊這麼多年,除了剛見面有過必打的官腔以外,私底下,他幾乎沒這樣說過話。
很明顯,李自蹊現在惱怒到要用擡舉的言語來敲打他了。
關穆惶恐:“晉王殿下對我恩重如山,我怎可能有二心!隻是程家并非善類,那嫡女看着做派正直,誰知道暗地裡是不是同程世飛一個樣,關鍵還同秦山的外孫女相熟,看樣子關系匪淺,似乎比從小玩到大的陶絮還要好!此女不值得殿……”
“關穆,”李自蹊打斷道:“先不論程以甯是非真如程世飛那般,眼下我同她交好,你就不能也不該顯露出那麼深的敵意,不要求你對她恭敬,維持基本的不鹹不淡總能做到吧?”
原本他并不想說得那麼清楚,說得話裡有話,給個警告就完了。
可關穆非要說程以甯心術不正,那可就忍不了了。
何況,有葉意在周圍哪棵樹或哪個房頂盯梢,并不怕人聽見。
“還有,我從沒忘記要幫你報仇這件事。你再瞞我任何事,你知道後果。”
李自蹊:“我既把你擡到了這個位置,也能讓你粉身碎骨痛不欲生。”
“我希望你仔細想想,沒有我的籌謀,你究竟有沒有機會光明正大地站在容月身邊。”
關穆跪在地上低着頭,聽到最後一句,眼睛陡然睜大,微張嘴無意識“啊”出了聲,上揚的聲調表示他難以置信。
同樣難以置信的還有程以甯。
她在去琉璃殿的路上遇到了李明輝。
他站在紅牆下,直直地望過來,負手而立的模樣似是等候多時。
程以甯納罕,他怎麼會在這裡。李明輝在勤政殿議事她是知道的,一早去給父母請安,程平說了這麼一嘴。
程平參了軍,是軍隊裡的百夫長,對當前戰事略有了解。
李明輝關穆此刻應在勤政殿,卻先後出現在離勤政殿十萬八千裡的繁花園和琉璃殿附近,又同時跟李自蹊關系好,
不可謂不讓人多想。
“曦王殿下安。”程以甯走近站定,福了福。
李明輝點頭示意她起身,靜了靜,道:“程小姐病好了麼?”
半刻鐘前,另一個人說了同樣的話,雖沒看到那人的表情,但光從語氣中就能分辨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好多了。”程以甯道,“多謝曦王記挂。”
倒不是他記挂,而是朝瑰說,想要成事,關心很有必要的,哪怕并不發自内心。
李明輝點頭:“那就好。你病着的這些日子,三弟頗為擔心,盡管有醫術高超的胡太醫照看,他總覺得要見到人才安心。所以,撺掇我要容月去請你,借着玉歲公主的宴會,這才見上你一面。”
李明輝微微颔首,調笑道:“剛剛可見着人了?”
見到了,要不是你的五妹妹有請,還能多呆一會呢。
程以甯梗着脖子,道:“曦王快莫打我趣兒了,我得去見朝瑰公主了。”
李明輝沒讓開,道:“不急,她還在玉歲那兒呢,我且陪你等一會。”
“曦王爺,你有事就直說吧。”
拐彎抹角她不喜歡。李明輝其人她見得多了,擺在明面上利己主義者,無事不登三寶殿,怎麼可能有閑心陪她等人?
李明輝哈哈大笑,“我就喜歡跟程小姐這樣的人說話,直來直去,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恭維話聽多了也就膩了,程以甯嘴角噙着假笑,等他後話,“我想請你幫個忙。”
程以甯心裡咯噔一下,預感到接下來的話可能是不太能承受,她扯扯嘴角:“曦王爺這是哪裡的話,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雨得雨要風得風,大事有皇帝陛下,小事有大臣下人,我一個家中無權勢的弱女子,幫不上你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