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中,風從未停止,山的壁峭靜靜立在兩旁,任風呼嘯,任人激戰。
此刻,雙方已經打了半個時辰了。平日裡操練得多,吳山肖栾并未落下風,張嫂也能勉強跟上,張弓就差點了,揮兩下劍就得停下來喘息,尚能自保。
最讓程以甯擔心的就是玉壺。
她是自己的貼身丫鬟,往日幾乎是沒時間練這些,現在正漸漸脫力,要不是其他人幫襯着,玉壺都不知道死幾次了。
程以甯心驚肉跳地盯着她周圍,此刻玉壺一腳挑飛黑衣人,長劍猛地揮出砍傷即将貼身過來的,幾乎同時,另一個黑衣人趁虛而入,執劍從她背後沖去。
眼見着來不及,程以甯跨過張弓,朝玉壺飛身,距離不夠,來不及直接将人踹走,隻能舍身當肉盾。背靠玉壺,緊閉雙眼。
閉眼前,她分明看到黑衣人眼睛瞪大,驚恐萬分,像是闖了大禍。
铮铮——
疼痛并沒有降臨,程以甯掀開左眼皮,隻見方才的黑衣人已經被擊退至四五步外。
視線右下方,是一截細短的利刃,尖端透着寒芒,凜冽刺眼。
此武器十分有意思,是扇子柄與匕首刃結合而成,折扇七寸利器七寸,挺适合小姑娘使,就是不知道殺傷力如何。
周圍依舊血戰未停,原本都是黑衣人的場面,夾雜着幾個穿紅帶綠,頭戴白紗鬥笠人群,看身姿大約都是姑娘。
“你怎麼在這兒?”
程以甯循聲望去,周夢蝶那冷若冰霜的臉寫滿了鄙夷和嫌棄,手裡還拿着那柄“有意思”的武器。
看在剛剛救了她的份上,暫不計較,還大度地行禮緻謝。
這慢吞吞下蹲的樣子怎麼跟李自蹊行禮時如出一轍?
“行了,”周夢蝶煩躁扶了一把她胳膊,随腳踢翻提劍砍來的黑衣人,昂起頭,道:“霓光刹聽令,掩護,撤退!”
花蝴蝶來的不是很多,卻能抵擋片刻,張嫂将張弓扶上吳山的背上,程以甯攙着精疲力竭的玉壺率先沖出重圍。
新一輪的逃亡又開始了。
“你還能跑嗎?”程以甯垂頭詢問玉壺。
後者點點頭寬慰,說出來的話卻是程以甯不愛聽的,“我可以幫忙斷後。”
“說的什麼話!”程以甯聲量幾乎蓋過茫茫厮殺聲,“這許多人在這人,一定能化險為夷的額,不需要斷後。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調整好身體,這一夜且跑着呢。”
這話是對玉壺說,也是對自己說。她是所有人裡體質最差的了,還不會半點武功,眼下這種情況,不拖後腿已經算她靈活了,若是不調整好心态,總是一驚一乍,反倒影響别人對戰。
奔跑間,程以甯注意到前方山壁上一股拱起一股圓溜溜的東西正往下滑,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她心生一計,或許可以擺脫這些人。
程以甯問:“周夢蝶,你的人輕功如何?”
周夢蝶從比鼻子裡哼出聲,“我們霓光刹的輕功要是排第二,決計無人敢稱第一。”
“那就好。”
看了那麼老大會兒,吳山那幾個人的武功,她也摸清楚了,她隻用加速悶頭跑……
黑壓壓的黑衣人窮追不舍,跑到一定距離,跑在最前面的吳山等人都看見了兩邊滾動的石頭,所有人都知道要怎麼做了,全都凝神靜氣,屏息騰空而起,飛身。
而程以甯掐準時機全力沖刺,石頭恰好在她身後轟然相撞,程以甯摟着玉壺的手臂被吓得一緊,巨大的聲響足以震破耳膜,相互作用力下撞碎的小石子四處迸濺,劃傷她的臉頰。
程以甯轉身擡頭,巨石上站着右邊站着以周夢蝶為首的霓光刹,另一邊則站着吳山為首的血雨盟,居高臨下望着追殺了他們一路的黑衣人,仿若一轉攻勢。
峽谷不窄,即便中間橫着兩塊巨石,兩邊也有富餘空間逃跑。
“以甯,你沒事吧!”
頭頂傳來耳熟的聲音,程以甯按捺住心中的疑問,回道:“我沒事,雙儀姐姐,你快下來吧,這些人心狠手辣,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秦雙儀紋絲不動,叉着腰,“他們敢欺負你,我定要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說着,秦雙儀飛身下去,雙腳落地之時,對方居然不約而同地退後了。
為首有兩個人,一個搭着另一個的肩膀,在耳邊說了句什麼,那人立馬大喝一聲:“撤!”
一群人似黑潮慢慢往回退,退到安全距離轉身投入黑暗之中。
“好危險啊。”程以甯提着裙蹑手蹑腳走了出來,仰頭對還在擺造型的一行人道:“你們不計前嫌救我于危難,今日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知道感恩,還算個人。周夢蝶垂眼,看着恭敬行禮的程以甯,氣兒不打一處來,硬是忍住轉身走的沖動。
周夢蝶施施然躍下,白蝴蝶似的輕盈落地,“知道就好。”
周夢蝶說這話時往前移了兩步,擺明了沒把她放眼裡。秦雙儀道:“喂,你放尊重點,她可不欠你的。”
秦雙儀出生世家,與皇家雖無血親,但往來頻繁,說是皇宮裡長大的也不為過。
眼高于頂的她,對于江湖中什麼第一第二無甚概念,哪怕周圍的人都說過桃花源如何好,周掌教如何妙,她都覺三教九流,始終上不得台面。
何況這人當她面說她的好姐妹,這跟扇她巴掌有何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