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兩人都沉默了，實驗室隻能聽到廢料偶爾滑落發出的幾個清脆的碰撞聲。卡爾柯下意識看向舒禾，隻加她不自覺的抿着唇，原本白淨的臉上已經沾上了被汗水和粉末混合成的灰黑。

舒禾眼睛快速劃過實驗室堆放的各類材料，嘴唇越抿越緊，仍舊一聲不發。

卡爾柯心中同樣茫然，他順手撿過一旁的木棍，将眼前的廢鐵塊挑開，更下面一層是更小塊的鋼鐵碎片。

“我們……或許應該先做個熔爐？但，熔爐應該怎麼做？”卡爾柯的聲音帶着些許不确定，他盯着手裡的木棍，眼裡升起一絲迷茫。

今天上午的工作量也不小，舒禾累的腦袋發暈。她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頓時一張臉變得更花了。

舒禾也不在意，撐起身子走到了主控制器前，伸手噼裡啪啦在主控制器的資料庫裡檢索有關記錄。

眼前的屏幕轉換的速度很快，快到卡爾柯連具體的字都沒看清直接跳轉到下一張上了。

沒過一會兒，主控制器屏幕終于停在了一頁上。這一頁的資料很多，粗略看過去都是有關于“土法煉鋼”、“坩埚爐”、“小型鍛造爐”等有關記錄。

“能做！”舒禾的目光不停地從屏幕上劃過，她伸手指着屏幕上的資料扭頭與卡爾柯商議道：“黃泥、稻草、高嶺土、石英砂……這些東西在基地附近都能找到，不算太難獲得，但煉鋼爐的配比與制作方面……”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眼神裡也不自覺流露出一絲迷茫：“我們要做好有很多次失敗的心理準備！”

“而且……退一萬步講，煉鋼爐做好之後，正式開始熔煉鋼鐵也不是一件成功率很高的事……”舒禾的聲音逐漸變小，她語氣逐漸變得冷漠，複述着這沉重的現實，“溫度的控制、燃料的選擇、鐵和炭的配比……每一步都可能會失敗。”

舒禾轉頭看向卡爾柯，接着道：“而且……最後出來的成品也未必是合格的鐵水或是鋼水，有更大的可能是一爐廢渣，甚至更糟糕。”

“更糟糕？”卡爾柯的心提了起來。

“炸爐，或者鋼水噴濺……”舒禾聲音很輕。

一時之間，實驗室又恢複了安靜。

前路艱難。這四個字此刻無比清晰的擺在兩人中間。

卡爾柯的眉頭皺在一起能夾死一隻蚊子。他不自覺與舒禾對視一眼，但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東西——他們沒有第二選擇！

舒禾又扭頭細細端詳屏幕上展開的參考材料，随着越來越多的資料呈現在她眼前，舒禾眼中的迷茫漸漸退卻，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生存，是需要勇氣去開拓的！

但是……

舒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那宏偉卻充滿荊棘的藍圖裡暫時抽離。目光掃過角落裡那把剛做好的粗糙卻實用的□□，還有靠在牆邊矛尖閃着冷光的長矛。

目前最緊要的，并不是虛無缥缈的未來，而是如何活好現在。

“慢慢來吧！”舒禾彎腰從地上撿起兩塊大小不一的厚重鐵片，細細觀察着它的斷口和成色，随後又将兩塊鐵片又甩了回去。

鐵塊相撞，發出“當啷”一聲脆響。

舒禾直起身，扭頭看着卡爾柯皺緊的眉頭，忽然輕輕笑出了聲。這笑聲在此刻顯得異常突兀，卻奇異的驅散了此刻實驗室的凝重氛圍。

“放松點，卡爾柯！”舒禾走到卡爾柯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撿起的木棍輕輕拍在卡爾柯手臂上，“别被吓到了！我們當然有遠期目标，比如造煉鋼爐，造機器人……”

“但那畢竟是遠期，此刻我們還有更棘手的近期問題，記得嗎？”舒禾收回手，轉身又開始在主控制器上敲敲打打。

卡爾柯不自覺的捂着手臂上剛剛被木棍輕輕敲擊的皮膚，此時這塊皮膚已經升起一層不太明顯的雞皮疙瘩。

“近期問題？”卡爾柯喃喃道。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主控制器又恢複了最開始的黑屏狀态。

“走吧！”舒禾扯着卡爾柯的衣袖将人往實驗室外面拉，走時還不忘順帶将兩根長矛和一個□□帶上。

“去哪兒？”卡爾柯很不自在，轉動手腕争開了舒禾的拉扯。他低頭理理袖子，掩蓋着臉上的尴尬。

雖然他已經認識到現在應該暫時抛下貴族的禮儀了，但被人扯着衣袖走的話，走路姿勢就會十分難看。

“肚子！”舒禾空出來的手拍了拍已經餓扁的肚子，發出“噗噗”聲，而後又舉起手裡的武器，在卡爾柯面前晃了晃，“還有如何使環境變得更加安全。”

“你不覺得我們現在還活着真的是非常幸運的事嗎？”舒禾停住腳步，眼睛直視卡爾柯，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

“假如加冕儀式失敗的代價是當場被殺死，假如我們錯誤的救回來的阿黛膽子再大一點……”

“你覺得，我們此刻應該在哪裡呢？”

“是由于槍擊并排躺在聖殿的中央？還是應該和堆放在冷庫的那些動物一樣死在火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