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一把奪過镯子,聲調都變了:“它怎麼會在你這兒?”仔細看了看,這镯子無色透明,質地細膩,實屬罕見。又察看沈定垂在他身上的右手,确實空了。
“他給我的。”秦休瞥了眼沈定。
“他、阿定送你了?!”十一愈發不可置信,“他主動拿下來給你的?還是你要求的?”
“有區别麼?”秦休語氣平平。
“當然有了,送和被送能一樣麼?再說、再說……”
“物歸原主。”秦休無意糾纏,轉身離開。
十一欲言又止,見秦休走了,在風中淩亂了好一會兒,才架着沈定回屋。把人放到床上,看着扭成蛆的沈定,氣不打一處來。
這麼多年,真是半點長進也無。每次一喝酒就成這幅鬼樣子,酒一入肚就見效。饒是十一沒見過什麼人,也知道沈定毫無酒量,一口便倒。出門前七叔也是好一番叮囑。沈定醉酒後話變得極多,恨不得把家底都掏幹淨。還喜歡抱人捏人,醒酒湯也不管用,玩累了鬧夠了再去睡覺,醒來又是好漢一條。
可不管怎麼瘋怎麼鬧,沈定從來不曾把镯子拿下來過,更别說送人了。有時他趁沈定醉了,哄他把镯子拿下來看看,他都不肯的。可這次不知怎麼卻願意摘下來了。這镯子隻有沈定能完好無損拿下來,镯子内圈隻比沈定手腕大了一點兒,要完好拿下除非他用縮骨法。
“秦休,我們說好了啊。不準食言。”沈定迷迷糊糊道。
說你個頭!
十一磨牙,轉身就走。隔了一會兒,又折回來脫了沈定鞋子和外衣,吹滅燭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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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定醒來,坐起身抻腰,抻了一半吓一跳。對面十一盤腿坐在床上直勾勾盯着他,不知維持這個姿勢多久了。
“十一?”沈定小聲呼喚。
“昨天去哪了,做了什麼?”十一表情嚴肅。
沈定一見苗頭不對,立即正襟危坐,兩手平鋪貼在腿上,看着十分乖巧。
“報告十一哥哥,我昨天就在山上逛了逛,還見到了外公。”沈定斟酌道,至于晚宴上的事,還是不要讓十一知道的好。
“沈掌門?你們相認了?”十一問。
“那倒沒有,就說了幾句話。很好的長輩,我很喜歡他。”沈定笑眯眯的。
“還笑得出來?你還做了什麼?”十一眼睛一瞪。
沈定瞥了十一一眼,低頭不吭聲了。眼睛轉啊轉,莫不是十一知道晚宴上的事了?
“喝酒!出來前沈姨怎麼和你說的,你居然還和一個隻認識了幾天的人一起喝酒?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十一接着道。
“你說這個啊……秦休不是壞人,而且我喝酒也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昨天我們……”沈定突然收口。
十一本認真聽着,見沈定不說話了,追問:“昨天你們?你們昨天一直在一塊兒?”
“就碰巧遇到了。總之呢,秦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你看我這不是完好無損回來了麼。昨天是他送我回來的吧。”沈定道。
“你還好意思說?你沒和他說些不該說的吧?比如探親什麼的?”十一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怕沈定嘴上沒個把關的,什麼都說了。
“這個麼……肯定沒有……吧?”沈定摸了摸眉毛。
十一沒眼看,手扶額頭:“你氣死我算了。”
“别呀,十一哥哥。我一喝酒就斷片,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定道。
“所以你為什麼要喝酒?”十一開始捂胸口了,其嚴重程度不啻于你為什麼要出軌?
“說了也沒什麼,秦休不會說出去的。”沈定寬慰道,忽然看到枕頭旁的翡翠镯子,咦了聲,“我的镯子怎麼摘下來了?”
“……你說呢?”
“我自己拿下來的?”沈定不确定地指着自己。
“不然呢?”
沈定茫然,想不通自己怎麼會把镯子拿下來的,半點印象也沒有。既然想不起來就不為難自己,若無其事戴了回去。
十一本想問問沈定是怎麼回事,一看沈定的表情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隻道:“下次不準再亂喝酒了。”
沈定滿口答應,認錯态度十分良好,保證沒有下一次。十一搖頭,雖然知道一定還有下一次,還是自欺欺人地選擇相信。
忽得一聲鐘響,沈定如夢初醒:“現在什麼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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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比武大會正式開始,倆人趕到比武現場時,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沈定粗粗看了看:“也不知道秦休在哪兒。”
“你管他在哪兒呢,不許亂跑了。”十一立即道。
“對他敵意不要這麼大嘛,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沈定道。
“一碼歸一碼。我就是不喜歡他,一看就充滿秘密,這樣的人最是危險。遠離才是正解。”十一直言不諱。
沈定不予争辯,毫不走心配合道:“好,知道啦。”見前方有位置空出來,拉着十一鑽了過去。
千辛萬苦鑽到最前面,見不遠處排着長隊在領什麼東西,問一旁的人:“這是在做什麼?”
“你不知道?領号碼牌參賽啊。這次比武大會不止七大門派,不論是誰,隻要年滿十八至二十八周歲,都能報名參加。”有人答。
沈定聽聞,面上一喜:“十一,我……”
“不可以。”十一不等沈定把話說完,直接拒絕。
沈定俊臉微垮,軟聲道:“讓我參加了,肯定很好玩。”
“這可不是好玩來的,要是沒真本事,丢臉事小,搞不好連命都沒了。”一旁有人接話。
“這小兄弟一看就是初生牛犢,天不怕地不怕。比武大會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都是用命做賭注的。一場比武下來,免不了受傷。我看你啊還是看看就好,免得白白送死。”又有人道。
“聽到了吧?”十一睨了他一眼。
沈定不以為意,不就一個小小的比武大會麼,他們越這麼說,他倒非要去參加不可了。嘴上道:“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大不了認輸呗。我代表自己參加,丢臉也是丢自己的臉,死就死了,無妨。”
“這小兄弟有點意思,俺活了半輩子還沒見過如此灑脫豁達之人。你這個朋友俺交了。在下柳大耳,幸會。”一長相粗犷身材粗犷聲音粗犷耳朵極為小巧的漢子道。
周圍有人笑出了聲,十一也捂嘴遮笑,沈定抱拳回應:“我叫沈定。大耳兄,你的耳朵真大啊!”四下笑聲更大了。
柳大耳眼睛一瞪,朝四周道:“笑什麼笑什麼!俺這名字是俺娘取的,俺娘說俺耳朵大就是大。誰不服,先問過俺這把刀!”說着指了指背着的大刀,刀刃鋒利,閃着亮光。
周圍鴉雀無聲,看得出來都怕這位漢子,耳朵雖不大,但這塊頭以一敵三不成問題,大家還是珍惜小命的。
有人小聲道:“既然這麼厲害,就去參加比賽啊。”
“俺要不是年紀超了,絕對是第一。”柳大耳傲然。
頓遭群嘲,呵,吹牛逼也不打草稿。
柳大耳又是一瞪,大夥秒消停。
“沈定,我記住你了。好好表現,哥哥看好你。”柳大耳鼓勵道。
“多謝大耳哥哥,我會的。”沈定抱拳。
“會你個頭,不準去。”十一快氣死了,眼刀嗖嗖射向柳大耳。敢情不是你自己上,煽風點火倒是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