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行人走了過來,大夥兒自發讓出一條道,隻見他們皆穿着喪服,中間有四人擡着一條擔子,上頭用白布蓋着,為首的老頭大腹便便,滿頭大汗,眼睛紅腫,臉色慘白,嘴唇幹裂。一行人仿佛被悲傷籠罩。
老頭正預開口,蓦地,他身後的年輕男子看到台上的沈定,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指着他道:“是他、是他,他就是殺人兇手!就是他。”
老頭聞言,雙手緊緊嵌進他胳膊,手背青筋錯綜盤雜:“你說什麼?你确定?”
“我确定,就是他。”阿貴臉刷白刷白的。
王順睚眦欲裂,恨不得用眼神殺死沈定,手直指沈定,朝着蘇出塵跪下:“請蘇掌門為小民做主啊,此人殺了我兒。”
沈定懵了:“你誰啊?我見過你麼?”
“你說殺你兒子的是魔教教主,白衣美人?”蘇出塵問。
“正是,我在賊人入住的客棧發現了這個。”王順拿出一個面具,正是江湖人人皆知的美人面具,魔教教主的專屬面具。
衆人驚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面具是我的不錯,不過是我在靈泉鎮買的。不信你可以去問,我用一顆珍珠換的。而且市面上同款很多,有這個面具的人就都是白衣美人了?”沈定道,同時也大概猜出了來人是誰。這面具當時他走得急,落在客棧了。
“對,珍珠,還有我兒身上的傷口,他是被人用一顆珍珠刺穿喉嚨而死。仵作說了,是一位内功深厚的絕世高手所為。會行如此歹毒之事的,除了魔教還能有誰?”王順哭喊道,悲痛欲絕。讓仆人把白布掀開,一張裹着紗布的臉露出,脖子處有道結痂傷口,四周血迹幹涸。
有人把罪證呈上。當看到那顆珠子後,沈定暗驚,這和他在茶館送給那位贈茶朋友的一模一樣,絕不會錯。
沈定從蘇出塵手中接過珠子:“這顆珠子原是我的不錯,但當時在靈泉茶館我已經送給了一位素未謀面的朋友,堂倌替我跑的腿。我身上已經沒有如此成色的珍珠了,質量普通的倒是還有一些。”
“你兒子不是我殺的。如果是我,一來不會用如此上乘的珠子,二來不會留下這個把柄讓你抓。”沈定實事求是毫無感情道。
“你胡說,就是你,那天晚上根本沒有别人,就是你把少爺殺了的。我們都看到了。”阿貴道。
“沈公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請你說清楚,給大家一個說法。否則這個比賽結果,就算和塵認了,整個武林也不會認。”蘇出塵語氣溫和,但無形中帶着威嚴。
沈定視線轉了一圈,遠遠看了王暢一眼,道:“這個死有餘辜的人叫王暢,在靈泉鎮是個有名的纨绔子弟,行為乖張,無惡不作,名聲極差。仗着自己家裡有靠山,經常欺負同僚和老百姓。相信從靈泉鎮來的老鄉們也有所耳聞吧?”其聲綿長,足以讓在場每個人聽清。
“你、你放屁!”王順一時臉漲成豬肝色,恢複點人氣。
蘇出塵看了他一眼,王順立即噤聲。
沈定繼續道:“實不相瞞,我本是要去興州探親的,途徑靈泉鎮歇腳,去茶館坐了坐,遇到王暢欺負百姓,得理不饒人,還欺負我的朋友齊風,就幫着出了口氣,結果他懷恨在心。當晚抓了齊風的父親要挾。我便赴約,用自己換了朋友父親。還被王暢五花大綁,後來他用烙鐵想毀我的容,不等得逞就倒下了。估計是路過的好心江湖俠士看不下去了,出手相救。”
“王暢倒下後,這些傭人打手都跑光了。那好心人在暗處解了我的繩子。我也就走了。聽說要探親的人也會來武林大會,我便來了。順便想看看自己武學水平在同輩中在什麼位置,便參加了比賽。沒想到……還不賴。”沈定說最後一句話時摸了摸眉毛。
“你血口噴人,我家少爺隻不過想和你交個朋友,不小心打翻了茶。你卻用言語侮辱我家少爺,當夜還懷恨在心,殺了我家少爺滅口。”阿貴道。
然而話一出口,立即遭到反對,人群中有人道:“你才他/娘的放屁,當時我也在,就是這姓王的小子沒事找事,一股盛氣淩人的樣子,看得我都想抽他一頓。死了也好,免得再禍害别人。”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不少贊同。
王順一時沒料到會發展成這樣,哭喊得更大聲了。
同時蘇傾城查看完屍體,認為傷口是内力極深厚之人才能做到,幹淨利落,一招斃命。沈定内力确實強勁霸道,但他當時被鎖功繩綁着,應當使不出來。
這個王暢蘇傾城也并不陌生,他爹的姐姐是他爹的哥哥蘇若塵的小妾。他這個大伯對武學沒什麼慧根,倒是沉迷風花雪月,把女子當收藏品般收了一個又一個。王暢幼時來過和塵一段時間,美名其曰學習功夫,走得後門。這個小少爺從小嬌生慣養,吃不了半點苦,身體素質極差,不是學武的料。被人欺負了,就說要找大姨告狀,更是惹人嫌,沒過多久自己受不了便走了。王暢路人緣差成這樣,蘇傾城毫不意外。相比之下,蘇傾城更相信沈定的說辭。
去沈定房裡搜查的弟子隻拿回來一幅畫和一封信,呈了上來。沈定見狀,立即道:“這信不能公開,隻有蘇傾城蘇公子能看,上面寫了啊。”
畫卷裡的人是蘇傾城,白衣黑發,溫潤如玉。蘇傾城看了信,脖子都紅了:“這是什麼?”
“有位姑娘托我給你的。這畫也是她的。”沈定稀松平常道。
“信的内容沒有什麼,與此事無關。”蘇傾城看完後道。
“那肯定是你的同夥,搞不好就是他。”阿貴指着十一。
“他?他殺隻雞還行,殺人,算了吧。”沈定略嫌棄看了眼十一。
十一:“……”
“你說人不是你殺的,那你跑什麼?”阿貴又問。
“你說呢?我說不是我你們信麼?留在那兒等你們把我砍了?”沈定沒好氣。
“……”
“你說是一位好心人救的你,你可見過他?”蘇出塵問。
沈定搖頭:“不曾,他在暗處救了我就離開了,我怎麼也沒找到。他既做好事不留名,我又何必強求。”
“你說你探親的人也在和塵,是誰?”
沈定指了指沈勻他們:“那兒,天清派。”
衆人大驚,沈拂霜瞪大眼睛:“誰是你親戚了?我可還沒承認啊。”
“沈掌門承認就行。”
“我爺爺同意也不行,還有我爹我娘,都要同意。”沈拂霜道。
“跟他們有關系麼?”沈定不懂了。
“當然了,你要……”沈拂霜不等說完,沈悠然便狠狠擰了他一把,他便住了口。
“蘇掌門,你可要為我做主啊。這次我兒被害,絕對和魔教脫不了幹系,就算不是此人所為,他和魔教想必也有勾結。”王順見無人理他,又自知理虧,哭喊得凄慘。
蘇出塵蹙眉:“你先回去把喪事辦了,先讓令郎入土為安。兇手若是同魔教有關,和塵定不會辜息。”
“蘇忠,派人送他們下山。”
王順見這事就這麼大事化了了,自是不肯走,嚷嚷着要見蘇若塵,他是蘇若塵的小舅子,不會見死不救,定會給他一個公道的。
這下和塵諸人臉色都不好看了,攤上這麼個流氓做派的親戚,真是夠倒黴。明顯是他兒子欺負人在先,還敢惡人先告狀。蘇出塵暗惱失策,對沈定歉意一笑:“這麼說來,沈少俠本是要到興州去了?”
“不錯。”
“沈掌門是你什麼人?”
“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