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大驚,這下張懷淼再無話可說。
秦休收手,莊良如斷了線的木偶,彎着身子。
沈定起身:“張掌門,看到了麼?你的好弟子練功手段真是高明啊。還是明陽就是這樣教弟子練功的?”
張懷淼漲紅了臉,簡直是奇恥大辱,一掌将莊良翻飛,滾了幾米遠:“孽障!到底怎麼回事?!”
正常練功,隻會有一種顔色,明陽内功呈綠色,而莊良體内除了綠色,還有紅金兩色,顯然是從别人身上吸來的,還沒有時間轉化為自己的。紅色的是謝朝年的,金色的是秦休的。
因秦休給謝朝年輸過氣,莊良連帶着也吸了,實打實的鐵證!
莊良爬起跪好:“掌門,我錯了,我該死!我一時鬼迷心竅!”
“你确實錯了,但真正要道歉的對象另有其人。”沈定冷然。
不料莊良瞬間換了副嘴臉,不屑道:“她本就該死,她生在天使村就是該死。誰不知道天使村是魔教所出,她這樣的遲早會被人拿來當鼎爐。沒有我,也有别人。這樣死了,反而死得其所!”
沈定被震驚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秦休一掌扇了過去,莊良左臉立即腫成紅面饅頭,大牙掉了兩顆。
“住嘴!”張懷淼怒不可遏。
蓦地,秦休抓過莊良就走,張懷淼忙讓李複言去攔住,沈定擋道:“張掌門,冤有頭債有主。或許您也應該一起去看看。”說着讓開道。
張懷淼沉着氣,袖子一甩,擡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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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村,賈稱意在卧房外抓耳撓腮,見秦休他們去而複返,如蒙大赦。
秦休風風火火抓着莊良進去,踢他腿彎,使其跪在謝朝年和阿陽面前。床上一大一小已了無聲息,張懷淼和李複言皆駭然,半晌說不出一個字。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萬萬不會相信這竟出自明陽弟子之手。
“磕頭。”秦休命令道。
“呸,讓我給他們磕頭,不如一劍殺了我。”莊良死不悔改。
秦休又是一掌,莊良兩邊臉頃刻間對稱,又是一口血水吐出。之後在他肋間一點,莊良抑制不住大笑,眼中卻又不斷流淚,又哭又笑,滑稽至極。
“磕不磕?”秦休聲音仿佛千年寒冰。
“哈哈哈,磕,哈哈,我磕。”莊良道。
秦休解了他的穴,好一會兒,莊良才緩過來,轉過頭看了眼張懷淼,後者避開,顯然是默許了。
莊良又轉回去,看了看床上的人,手撐在地上,身子慢慢前傾。忽然加快速度,雙掌向上往中間攏,對準天靈蓋。他想自裁!
“啊!”莊良慘叫。
所有人震住,秦休斬斷了莊良的一雙手,手腕處源源不斷有血流出。
“想死?”秦休嘴角微勾,随即冷然,“那也得磕完再死。”
莊良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手腕,想起來和秦休拼命,但沒等站起來,膝蓋處便一痛,接着全身奇癢無比,雙手被斬無法撓癢,更是又哭又笑,比方才更甚。沒一會兒莊良便讨饒,保證好好磕,秦休收手。
經如此一遭,莊良看着秦休的眼神已經滿是驚恐,仿佛怎麼蹦跶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認栽地磕頭,額頭搶地,磕出血也不敢停,嘴上不停道歉。隻因秦休說了,磕到他滿意為止。
最後莊良磕得體力不支,昏死過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賈稱意尤不解氣,過去踢了一腳,見莊良确實沒反應,才作罷:“我呸!磕這麼幾下就暈了,還名門正派呢!幹出這種腌臜事,真不知道明陽派是怎麼教的?那掌門是幹什麼吃的?”
張懷淼:“……”
李複言忍不住道:“修行靠自身,他自己入了魔道,怨不得旁人。”
“你又是誰啊?瞧你這穿着,該不會也是那什麼明陽派的吧?”賈稱意打量李複言。
李複言應不是不應也不是,賈稱意哼道:“出了事就忙着撇清關系,掙了光就是門派的榮譽。真是怎麼也不吃虧啊?”
張懷淼臉上變幻莫測,終于開口:“在下明陽掌門張懷淼,這件事明陽必會追究到底。”
賈稱意臉上一僵,默默走到一邊,看了沈定一眼,仿佛在說,怎麼不早說?
沈定聳肩,誰知道你這麼沒眼力見?
張懷淼讓侍從去置辦喪事,讓倆孩子入土為安。倆跟班領命而去,随後張懷淼讓沈定帶他出去看看,這村子他從未涉足,多年來對其實行三不政策,不管不聞不問。可如今,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這鐘事!
賈稱意留着看守莊良。一行人才出去,迎面遇到葉青青牽着賈無缺走來,張懷淼愕然:“這孩子是?”
“娘親,他是誰?”賈無缺擡頭看葉青青。
“娘?你什麼時候有兒子了?所以你是因為他才會出手管這個村?怪不得呢。”張懷淼恍然,有種被欺騙的氣憤。
葉青青甩也不甩他,看向沈定:“聽十一說阿年姐弟出事了,是怎麼回事?”
沈定眼珠子轉向張懷淼,葉青青冷笑:“又和明陽有關?張掌門該好好自省自省,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才歪了?”
“你還有臉說我?你這個又是怎麼回事?”張懷淼指着賈無缺。
“小巫見大巫,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葉青青道,“行了,既然來了,順便商量商量接下來怎麼管理這個村。”
衆人去了無缺住處,葉張兩人針鋒相對,全沒好臉色。張懷淼先是抛出疑問,擔心這些孩子是魔教後裔,若日後魔教找來,難保不會反戈,出賣他們。培養他們豈不是助纣為虐?
葉青青覺得不然,既然他們的母親選擇把孩子丢棄在此處,就鮮少會再回來找。況且這麼多孩子難說都是魔教所出,搞不好也有明陽派的一份貢獻,别什麼鍋都讓魔教背。再者說了,孩子是孩子,父母是父母。孩子是未來的希望和傳承,教給他們正确的三觀和為人處事的道理,就算日後真有魔教來尋,他們自會有自己的判斷。
張懷淼對此無言,最後勉強達成一緻,孩子得管。至于怎麼管,倆人又有分歧。張懷淼認為男女分開管,明陽管男孩兒,輕眉管女孩兒,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葉青青則表示按個人能力來,男女平等,也無需搞對立。
張懷淼笑葉青青藏私,不就是想把自己兒子帶到身邊麼?男子入輕眉,就算說出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那至輕眉派的門規于何故?一向清心寡欲遠離外男的門派掌門竟然有一個兒子,這又如何堵天下悠悠衆口?
對此,葉青青的處理簡單果斷,承諾會改回原來的派名,招收弟子也不再限制性别,不論男女,揚眉派都歡迎。男女之事也不再過于管束,但不可亂來,否則廢武功,趕出門派,不容姑息。上行下效,如此一來倒是緩解了些男女之間的緊張關系,光州懷州之間的民間氛圍也好了不少。
明陽與揚眉的恩怨也算是告一段落,兩派因共同管理天使村,彼此吵吵鬧鬧,互相增進了了解,關系也緩解不少,也算是意外之喜。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眼下,兩派頭目初步定下方案,根據能力和年紀進行培養,文武雙管齊下,具體有哪些科目,兩派分别負責什麼則再議。
張懷淼應了後才覺得不對:“憑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你要商量就商量,你說結束就結束?”
“那張掌門還有什麼高見?”葉青青洗耳恭聽。
“……下次什麼時候商讨等我通知。”張懷淼憋了半晌。
沈定沒忍住笑出了聲,李複言立即道:“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對了張掌門,這次你的弟子鬧什麼幺蛾子了?”葉青青道。
張懷淼又是一噎,恰在此時張懷淼的跟班之一進了來:“掌門,東西已備齊,是否現在将人安葬?”
“辦,馬上辦。”張懷淼說着起身,飛快走了。
衆人站在墓碑前,倆跟班面無表情一前一後燒着紙錢。
葉青青牽着無缺,鞠了三下,無缺也有樣學樣,拜了三拜。
“娘親,謝朝陽和阿年姐姐還會回來嗎?”無缺問。
“他們死了……回不來了。”葉青青摸着無缺的小腦袋。
“可是之前賈、大伯也說娘死了,娘不是也回來了麼?”無缺不懂了。
“娘的情況和他們的不太一樣。”葉青青話已經說得很勉強了。
無缺似懂非懂:“所以他是永遠住在裡面了嗎?那我以後想他了可以來看他嗎?”
“嗯,可以。”葉青青眼眶微紅,牽着無缺走到賈稱意面前,“大哥,無缺我帶回去了。以後你若想他了可以随時來。”
賈稱意縱是有萬分不甘和不舍,也沒法子,血濃于水,何況這小子似乎還挺高興,或許未嘗不是好事。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蹲下身緊緊抱住無缺:“臭小子,好好長大、好好練武,以後當個蓋世大俠,鏟奸除惡!”
“嗯!我會像爹一樣厲害,不,比爹還厲害!”賈無缺野心勃勃。
賈稱意深深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進心裡,笑得情真意切,眼圈也紅了幾分。
葉青青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隻笑了笑,牽着無缺經過沈定身邊時,停下道謝:“這次多虧沈二公子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