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沈定掙開秦休,快步走向其中一個棺木,開始扒他身上的衣服:“兄弟,對不住了。衣服借我一用,現在我和秦休知道了你們的冤情,必定會想法子給你們伸冤,送徐安去見你們,讓他跪下來給你們磕頭認錯。你們把他撕成一片一片的,怎麼解氣怎麼來。所以你們泉下有知可一定要保佑我和秦休活下來。”
沈定說着已經扒拉完兩個人的衣服了,一把塞到秦休懷裡:“快穿上。”
“哥哥你……”秦休一臉懵。
“好了,特殊情況,但顧不了那麼多了,想必他們也會理解的。衣裳雖薄了些,但聊勝于無。”沈定朝其他棺木走去,有的身上隻穿了單衣,有的男子甚至都沒穿上衣。許是他們是在睡夢中被套了麻袋拐上山的。
沈定連扒了七八件衣裳,身子抖得更厲害了。他忽然想到什麼,動作緩了下來,調理氣息:“秦休,我們找個地方坐下。這兒古怪,似乎越動身子涼得越快。”
沈定尋了個角落,将其中兩件鋪在地上,其他的穿在身上,靠牆盤腿坐下。閉眼守丹田,讓體内之氣開始遊走。可漸漸眉頭緊鎖,胸腔翻湧,睜眼時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哥哥!”秦休大驚,護着他的肩。
沈定身子是熱了,但這需要體内之氣流動極快,身子并受不住。沈定隻覺頭昏眼花,渾身無力,體力一點一點流失。
“我、沒事,咳咳……真的……”沈定話說出口,便被自己虛弱的聲音驚到了,同時整個人被秦休抱在懷裡。
秦休身上的熱度源源不斷傳來,沈定貪戀這份溫暖,不願再動,但仍是道:“我真的沒事,咳,我吐了血身上髒,你,咳咳……”說着又是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濺了彼此一身。
“沈定!”秦休驚慌失措,手顫抖貼着他的嘴角,指腹染上血色,“放松,不要再強行運功。靠在我身上便好。”
“抱歉。”沈定氣若遊絲,想擡頭卻是無力,手指微動,發現竟連手也擡不起來了,試圖用勁,口中又湧出血來,他強行壓下。
“别說傻話。”秦休聲音低沉,夾雜着其他情緒。
沈定眼前如有黑雲壓城,再說不了一點,也再動不了一點。他靠在秦休身上,感受秦休不斷輸送過來的内功,道:“不用浪費在我身上,保持體力。”
秦休仍是堅持,待沈定身上暖一些了,他才停下,脫下沈定和自己身上的衣裳,彼此隻着單衣,秦休把沈定抱在懷裡,在沈定方才收集來的衣裳将倆人包裹住。
“秦休,你餓麼?”沈定問。
“還好。”
“你似乎一向吃得很少。”
“我曾經有半個月靠喝水度日,許是那時候練的。”
“怪不得呢,第一次和你吃飯的時候,你一口菜都沒動,我還以為你是不樂意和我們一起吃飯。”沈定吐字艱難,想了想又笑道,“我就不行了,每天至少兩頓,少一頓就餓得慌。早知道也練練這門絕活了。好歹能撐久一些。”
沈定此刻饑寒交迫,是的,他餓了。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感覺到餓,他也覺得很神奇。
“哥哥别說話了,堅持住。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秦休聲音不重,但異常堅定。饒是他們此刻已到絕境,沈定莫名相信秦休會說到做到。
“嗯。”沈定應得似有若無。
過了會兒,秦休把沈定安置好,讓他靠着壁,小心避開他左邊的傷。
“哥哥,我再去看看。”
沈定應了聲,眼眸不自覺想阖上,清晰感知體内生命的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沈定迷迷糊糊聽到秦休的聲音,很焦急,他似乎還在拍他的臉。沈定眼眸微動,眼前一片模糊,他已看不清秦休的眉眼。他努力凝神,秦休的五官漸漸清晰,一雙眸子盛滿擔心焦急,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緒。
沈定本能笑了笑:“我……沒事。”
再次落入溫暖的懷抱,沈定明白秦休沒能找到出去的法子,但内心安逸平和,耳邊是秦休規律快速的心跳聲。沈定道:“沒想到我竟會這樣死去。”
“胡說,你不會死。”秦休立即反駁,随即想到什麼,連呸了三聲。
沈定不由笑出了聲。
“哥哥笑什麼?”
沈定剛要開口,喉中微癢,咳了幾聲,等順過氣了,才道:“沒想到不信鬼神不迷信的白衣美人也會做這種事。”
秦休沉默。
沈定這會兒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也不難想象,嚴肅中帶着些許無奈,每次他說些有的沒的,秦休聽了其實都挺無語的吧,但從未說過他什麼,有時還會接他的茬兒。典型的外冷内熱。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些擔憂。
“秦休,你有沒有想過等此間事了後去做什麼?”沈定問道。
“想過。”
“什麼?”
“跟哥哥回家。”
“跟我回家?”
“哥哥不是說要請我喝你釀的酒麼?”
沈定莞爾,想起和秦休在和塵飲酒的事:“嗯,到時候讓十一帶你去。不過我釀的最好喝的酒藏在哪兒連他也不知道。我隻告訴你一人,就在我院前正對的那棵桃樹下面……”
“我不要别人,我要你帶我去,隻要你。”秦休聲音有些失控。
“怎麼和小孩子似的?十一也是哥哥嘛,他人很好的,就是有點認生,這一點你們還、咳咳、挺像的,警惕些是好事。你們應該能相處地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