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珩自患上失眠症,前前後後看了不少醫生,但都沒能治好他的失眠症,藥吃太多的後果就是反胃,嚴重影響了他的工作。因此,蘇晏珩這半年已經很少吃藥了,遇上隔天有重要工作的時候才會吃安眠藥助眠。
這半年來也不是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但入睡前必須要經曆一番痛苦掙紮,這還是半年來第一次,他在無知無覺中睡了過去,而且是在身邊有人的情況下。
蘇晏珩呆滞地望着滿臉燦笑的蘇宥年,不明白自己為何能毫無防備地在小孩身邊睡着。
他很快便想明白,這是蘇宥年的功勞,卻又不敢現在就斷定。
“哥哥,你還要繼續睡嗎?”年年擡起小手,試探性朝蘇晏珩伸去,見蘇晏珩沒有要躲閃的迹象,他才大着膽子摸上蘇晏珩的臉頰,将粘在蘇晏珩臉上的碎發撥到一側。
“不睡了。”蘇晏珩神色恍惚,腦子卻已經清醒,看向牆壁上的挂鐘。
他這一覺睡了三個多小時,比睡了一天還要精神。
連日來的疲乏緩解了些,蘇晏珩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下來,他抓住年年要收回去的小手,放在嘴唇上親了親,輕聲呢喃:“謝謝。”
年年沒有聽到,被蘇晏珩親昵的動作弄得紅了臉:“哥哥,你說什麼?”
蘇晏珩:“餓了嗎?”
年年點點小腦袋,祈求道:“哥哥可以再跟年年一起吃飯嗎?”
蘇晏珩既好笑又心疼,忙出聲安撫:“我問你就是打算跟你一起吃的。”
年年激動不已,抱住了蘇晏珩的脖子,他這一起身扯到了左腳,疼得小臉皺起。蘇晏珩将他放回到靠枕裡,叮囑道:“我去樓下拿飯,你在這等我。”
“好。”年年大聲應諾,乖巧說道,“年年哪裡都不去,年年在這裡等哥哥。”
蘇晏珩下樓時給經紀人兆順發了好消息:【我剛睡了一覺。】
睡覺并不奇怪,這事發生在蘇晏珩身上就很奇怪了。
兆順嫌打字浪費時間,直接打了電話:“你怎麼睡着的?”
作為蘇晏珩的經紀人,兆順對蘇晏珩的情況再了解不過,他曾親眼看到過蘇晏珩被失眠折磨,一部劇拍了三個月,拍到後面,蘇晏珩的黑眼圈重得連遮瑕都蓋不住,要是有一款遮瑕膏能夠遮住蘇晏珩的黑眼圈,這産品絕對能夠賣爆。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蘇晏珩如實道,“但我直覺跟我的弟弟有關。”
兆順:“你哪個弟弟?”
蘇晏珩嗓音裡多了幾分笑:“最小的弟弟,蘇宥年。”
兆順聽蘇晏珩說過這位弟弟,他更加驚訝:“你跟這位弟弟不是處不來嗎?不過才休息一天,你們的關系就突飛猛進了?”
“重病見真情。”蘇晏珩将家庭醫生的說法轉述給了兆順聽,還加了許多自己的私心。
“年年現在可依賴我了。”
兆順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怎麼都無法相信,這是不喜歡跟人太過親近的蘇影帝說出來的話。
“總之,你能睡着就好,既然待在你弟身邊能睡着,那你就趁休息的時間多跟你弟弟相處,也沾沾他的睡氣。”
蘇晏珩:“……”睡氣是什麼說法?
蘇晏珩其實也不能确定,跟蘇宥年待在一起能不能睡得着,或許這次隻是巧合,下次就不管用了。他對這件事沒有報以太大期待,免得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跟兆順說了會話耽誤了不少時間,重新上樓時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
小崽子遲遲等不到蘇晏珩,頻頻伸長脖子張望門口,要不是他腳傷了,這會八成下來找蘇晏珩了。傭人好笑地将這件趣事說給蘇晏珩聽,惹得蘇晏珩心中發笑。
他很快擺正表情,裝作不知情,緩步走進了房間。
年年的上半身已經離開了靠枕,小臉正對着大門,眼睛直勾勾盯着門闆,恨不得将門闆盯出兩個窟窿出來。一見到蘇晏珩,焦慮瞬間消散,向蘇晏珩送上一個大大的甜笑。
“哥哥。”
被人依賴的滋味原來是這樣的,比想象中的還要美妙。
蘇晏珩上前,剛放下托盤就撸了一把弟弟毛茸茸的小腦袋,明知故問:“等着急了?”
“沒有。”年年下意識回答,表情糾結了沒幾秒又老實交代,“是有一點點着急。”
他舉起胖乎乎的小手,食指和大拇指貼合,比了個“一點點”的動作:“年年很想跟哥哥待在一起。”
蘇晏珩心潮澎湃,面上卻裝得淡定:“嗯。”
年年一眨不眨看着蘇晏珩:“哥哥會不會覺得年年太黏人了?”
弟弟這名字還真沒取錯,的确黏人,但蘇晏珩不讨厭,反而很喜歡弟弟黏着他。
被兩個弟弟冷待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有了個乖巧黏人的弟弟,蘇晏珩隻想好好珍惜。
“不會。”
年年唇角一抿,抿出了左頰一顆不怎麼明顯的小梨渦。蘇晏珩忽然理解那群養娃的家長為什麼喜歡拍娃了,自家的小孩怎麼看怎麼可愛,恨不得将他的每一時刻都記錄下來。
蘇晏珩忍了又忍,還是忍住去掏手機的沖動,他是大哥,比蘇宥年大了25歲,他應該維持威嚴沉穩的形象,不能表現得太過癡漢,讓弟弟再次害怕他。
蘇晏珩幫年年架好了床上小飯桌,剛把米飯和一道菜擺上去,年年就自覺地拿起了自己的小飯碗和筷子勺子。
蘇晏珩欲言又止,還是問了句廢話:“你自己可以嗎?”
父母不管年年,為了生存,年年很早就領悟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道理,像他這個年紀的小孩還在用兒童練習筷,他已經能自如地使用筷子了,可惜手指太短,姿勢不夠标準,這也不影響他吃飯。
“可以的!”年年糾正自己的握筷姿勢,向蘇晏珩展示自己的聰明,“哥哥,年年厲不厲害?”
“厲害。”嘴上這樣說,蘇晏珩心裡很不是滋味,弟弟怎麼那麼早就學會了這些?
也怪他回頭得太晚,錯過了弟弟什麼都不會,隻需要他們來照顧的年紀。
蘇晏珩滿是惋惜,決定不讓自己被遺憾給擊垮,恰好,一顆肉丸子從年年的筷子中脫落,滾到了他的飯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