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S市的冬天格外冷,一場雪下了三天三夜,給這座充滿曆史氣息的城市裹上漂亮的冬裝。
黑色邁巴赫駛入傍山别墅中,車輪在瀝青路上留下兩道明顯的痕迹。
B市到S市整整三千公裡,三十多個小時,從南到北。
許霧半路暈車,加上一天一夜沒睡,這會兒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白皙的臉龐也染上一絲病态,整個人恹恹地,濃密卷翹的睫毛在細嫩的肌膚上投下一片可愛的陰影,眉頭卻緊緊皺着,似不安。
司機疲憊的聲音從駕駛位傳來:“許少爺,我們到了。”
許霧立馬清醒過來,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坐起身揉揉眼睛,把一旁的棉服穿上,又把圍巾一圈圈圍在脖子上,漂亮的臉蛋埋進去,隻露出一雙圓圓的眼睛,不安地轉動着打量車外的風景。
司機大叔過來幫他開車門,許霧小心翼翼地把父母的骨灰盒抱進懷裡下車。
由于長時間沒有活動,他雙腿發麻,剛下車就差點摔了一跤,幸好司機大叔扶了他一下。
許霧看着眼前的别墅,漂亮的大眼睛裡滿是對未來的迷茫和不安。
他以後就要住在這裡了。
“你就是許霧吧。”一道溫柔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許霧收起雜亂的思緒看過去。
漂亮優雅的婦人站在門口,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我是晏随的媽媽,他今天在公司加班還沒回來,我先過來看看,怕他怠慢你。”
許霧點點頭,想拿出手機打字的,但還沒等他有動作,晏夫人就道:“你好好在這兒住着,等年齡到了就跟小随領證,我先回去了。”
許霧默默抱緊懷裡的骨灰盒,眼簾低垂,他隻是個啞巴,不能給人當老婆。
晏夫人對他笑了一下,眸底卻藏着一絲淡淡的鄙夷。
許霧本想打字給晏夫人看,察覺到對方眸底的情緒,他松開捏着手機的手,若無其事地将手抽出來,禮貌地沖對方彎腰。
晏夫人對他點點頭後,轉身上了另一輛車離開,絲毫沒有停留,似乎是在躲什麼人。
“先生回來了嗎?”司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疲憊中帶着一絲不耐煩,“夫人怎麼突然過來了?”
保姆站在門口,視線不經意般從許霧身上掃過,轉頭回答周志遠:“夫人說擔心先生怠慢許少爺,想過來看看,先生去公司開會了,再過十分鐘就能到家。”
許霧豎着耳朵聽着保姆跟司機的談話,心想晏夫人和晏随似乎關系不太好。
晏随是許霧的未婚夫,爺爺輩訂的,他從來沒見過晏随,也對晏家不太了解,原本他也沒把這樁婚約放在心上。
但一個月前父母意外車禍去世,偌大的許家隻剩下他一個人,平日不走動的親戚突然變得熱絡,幫忙操持父母的葬禮。
可葬禮還沒結束,他們就霸占了許家的家産,堂叔甚至想把許霧嫁給身患殘疾的老變态換取利益。
為了自救,許霧抱着試一試的心态請人幫忙撥通晏家的電話,沒想到第二天他們就派人去接他了。
晏家是S市的大家族,可能是擔心傳出不好的傳聞影響家族名譽,這才将他接來。
不管怎麼說,他暫時脫離危險了。
意識到這點,許霧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下來,雙腿止不住發軟,懷裡的骨灰盒卻始終抱得很緊。
保姆看着面前漂亮的人兒,說話聲音都放輕了,“小少爺,先去洗個澡暖和暖和吧。”
許霧人生地不熟,戒備心強,加上之前被親戚打了,這會兒有點PTSD,抱着骨灰盒的轉了個方向,用後腦勺對着保姆,站在門口不肯進去。
保姆愣愣地看向把人接回來的周志遠,“這……”
周志遠指着自己的嘴巴搖搖頭,而後溫聲對許霧說:“許少爺,不用害怕,她是這兒的保姆,不是壞人。”
許霧怯生生地看了保姆一眼,見她還在溫和地對自己笑,心底的害怕稍稍淡了些。
保姆見狀,用哄小孩的口吻跟他說:“進去洗個熱水澡吧,坐了那麼久的車肯定餓了,廚師做了很多好吃的。”
這麼漂亮的孩子,竟然不會說話,真可憐。
許霧隻跟周志遠稍微熟悉一點,于是下意識看向他。
周志遠笑着對他點點頭,“去洗個澡吧,天氣太冷了,容易感冒。”
陳巧雲見他放下戒心,慈祥的臉上挂滿溫和的笑,“小少爺,跟我走吧,我帶你去房間。”
許霧一步三回頭,直到周志遠再次對他點頭,他才安心跟着陳巧雲進去。
一直強忍着好奇的蘇馳見許霧進了房間,終于忍不住問:“周哥,這什麼情況,不是說去接先生的未婚夫嗎?怎麼是個小孩兒,你是不是接錯人了。”
而且也沒聽說晏總的未婚夫是個小啞巴啊。
周志遠疲憊地點了一支煙抽了兩口,歎氣道:“跟你沒關系,忙你自己的去,我先去洗個澡,等會兒跟晏總彙報情況。”
蘇馳實在好奇,拽着周志遠問了一堆問題,但周志遠一個都沒回答。
許霧洗完澡出來,手裡還抱着骨灰盒,左邊懷裡還有一個破舊的小熊玩偶。
陳巧雲溫柔地笑笑:“小少爺,你先坐,我去把菜端上來。”
許霧低着頭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舉起來給陳巧雲看:【不用叫我少爺,我叫許霧。】
他隻是來寄人籬下的,不是什麼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