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孤兒或有特殊情況的殘疾兒童,條件會适當放寬……”話沒講完,她駐步,偏頭仔細打量姜憫側臉,“不對,你很不對。”
姜憫笑,快速眨眼,“你們不都鉚足了勁勸我要小孩,我媽不給我生,我又不願遭那罪。”
“真要被勸服……”秦穗反而驚悚,“還挺吓人的。”
姜憫加緊兩步走到前面去。頑石有裂,秦穗豈能輕易放過,她追上去,語氣認真起來,“古時候居喪至多三年,你這三年三年又三年的,我說真的,差不多了。試着談個戀愛吧?有什麼過不去的?”
秦穗的意思,談得不高興,伸腿一踹,愛誰誰,結了婚也能離,日子照過。養小孩卻是責任重大,讓她别輕易跳火坑。
“人都有脾氣,小孩也是,如何教養,其中學問大着呢。就你今天中午飯桌上那番話,換作你自己小孩,還不得活活把你氣死。”
姜憫冷笑,語氣帶着慣常的倨傲,“換作我的小孩,沒機會說出那些話,我不是愛管閑事的媽。”
半小時後,聽周靈蘊兩手扒着車窗眉飛色舞說她找到工作了。
“就在隔壁的勝利茶廠!老闆都沒有問我年齡,才看我一眼,一眼,就讓我明天上班。”
姜憫臉色漸漸由白轉黑。
她的副駕放了一大束山裡采來的白茶花,幽幽香氣,盈滿車室,仍壓不住心中煩悶,她忍了又忍,才沒當着後座表姐和小孩的面說什麼難聽話。
“然後呢?”
“我要感謝姜老闆。”周靈蘊退後兩步,朝姜憫結結實實鞠了個躬,“謝謝姜老闆帶給我的靈感。”
靈感?姜憫眉頭更緊,目露疑惑。
周靈蘊“嘻嘻”兩聲,小得意,“你不是總說你們茶廠是正規大廠,我才受到啟發,差點忘了附近還有好多小茶廠的嘛!”
“你朋友嗎?”後座秦穗好奇朝前探身。
周靈蘊朝她晃晃手,大大方方打招呼,“姐姐好。”
鄉道車流稀少,姜憫雙手松開方向盤,仰靠椅背,面前人影遮擋,她一張臉半明半暗,聲線冷冽如冰。
“怎麼不鞠躬了,你不是最喜歡鞠躬。”
“欸,幹嘛呢!”秦穗伸手推她一把,随後降下車窗,笑臉相迎,“你好啊小妹妹。”
周靈蘊再遲鈍,也聽出對面話裡濃濃的敵意和嘲諷。
她不解,還是認真解釋,“有志願者來學校給我們獻愛心的時候,我們都要鞠躬,人家給我們發書包,發文具,還有衛生巾……很重要很珍貴的東西,我鞠躬是感謝姜老闆對我的幫助,就像以前那樣,不是亂鞠躬的。”
義正詞嚴,還給她上價值上高度。
姜憫被噎,面上紅白相間,那股無名火反而燒得更旺,她不依不饒,“那你給收留你的茶廠老闆鞠躬了嗎?”
周靈蘊張了張嘴,愣住。她忘了。
所以,除了去學校獻愛心的志願者,周靈蘊隻給她鞠過躬,盡管她并沒有帶給她任何實際幫助。
姜憫緊抿的唇線似乎松動了一絲,臉色剛有緩和迹象,周靈蘊下一句過來,“那我明天給他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