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哥初一愣,明白過來爹爹這是不打算懲罰自個兒了,忙一蹦三跳的出了書房,朝廂房跑去。生怕一個腳慢爹爹便要後悔了。
待到宇哥進屋的時候,蕪娘已經從床上坐起了。身上披了件舊花襖子,就着窗外透進隐隐的光,看着宇哥一蹦一蹦的走到床前。嘴角忍不住的勾起了笑。
宇哥一看到蕪娘便忍不住的撒嬌,早忘了前一刻爹爹的吩咐和深怕受罰的恐慌。用小孩子特有的童音向娘親絮絮說着自己今天又背了孔聖人的句子。講的是聖人和他的學生在田邊談話,說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蕪娘便認真的聽着,是不是的問幾個問題,逗着宇哥繼續說下去。她眼也不眨的認真聽着,這樣輕松自在的安穩時光,其實便足夠讓蕪娘感激了……
張涵之的眼中噙滿了愛意,看着廂房裡的母子三人,他明白,這就是他一切想要向上的源泉和動力,是他從來甘之如饴的甜蜜負擔。
自廚房内盛出熬得稠稠的大骨湯和張嫂執意給的粟米飯,說是這個時間再回家生活便餓着大人孩子了。張涵之推辭不過,便受了。用托盤仔細裝了,還特意用舀了小碗,想着一會兒可以喂織錦食些。
廂房内也未點燈,隻就着黃昏時分零星的日光尚内辨物。這個時候的油燈稀缺,蠟燭更不必提。村裡家家戶戶都趕着日落前結束一天的勞作,不等到天黑盡,便早早的歇息了。蕪娘初時還尚有些不适,畢竟前世裡京城諸多繁華,夜市也極其熱鬧。等到晚上,華燈初上,街上仍是摩肩接踵,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絕不似這偏遠的南方小村,三日才當一次集,平時裡日光冗長,在村裡人的絮絮叨叨中緩緩流逝……
一家子靜默的吃着飯,宇哥今日格外的好胃口,已經吃下去一整晚飯和一碗湯,還叫着想要喝一碗。蕪娘也讓了,隻是和宇哥說好最後一碗了,否則晚上該積食了。
蕪娘想着今晚多喝兩碗湯水,說是大骨最催奶,想明個一早就能喂錦娘吃個飽了。哪知錦娘突然鬧騰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本就不大的小臉更是皺在一起,漲紅着。哭聲倒是不大,但聽着沒有精神,嘤嘤的聲音,卻愈發的讓人心疼。蕪娘趕緊放下湯碗,把小織錦抱在懷裡,低聲輕哄着,一邊還示意張涵之遞過織錦的小碗,舀一小勺,欲喂織錦。
奈何織錦不吃,湯汁便灑得到處都是,濕了織錦的小襖和蕪娘的袖口。蕪娘一直哄着,奈何織錦不停氣的哭,聲音愈發的小,隻一張臉仍脹得通紅,似乎餓極了。蕪娘忍不住的眼眶發紅,都是因為自己一直想着保有如弱柳扶風的姿态,才導緻她的小織錦從出生到現在仍吃不上一口奶,半是悔恨,半是心疼。恨不得自己代織錦受餓。
張涵之看着母子二人這般模樣更是心疼,但好歹知道先幫宇哥收拾了送去隔壁屋子洗漱睡覺,以免更混亂。
再進屋時,張涵之本欲詢問蕪娘為何不像宇哥當時那般親自母乳喂養,但仿佛間又似醍醐灌頂,想起了今日張家嫂子那似笑非笑的一眼,和他去請教張嫂如何熬大骨湯的時候的揶揄。他呐呐的張了張口,複又緊抿着唇,耳朵悄悄的紅了,不知如何開口。
張涵之正愣神的當口,蕪娘所幸半解了衣裳,想着讓織錦吸吸,興許能催催奶。隻是織錦一直不肯吸,隻微張着嘴,小聲的哭泣。
此刻,蕪娘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是決計不會開口像張涵之求助的!重生以來,能保持這般相敬如賓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一想到要和張涵之那般親密她就幾欲作嘔。可,一想到她的小織錦正受着這般折磨,她的心又仿佛被碾碎了研磨一般,痛不欲生。
“讓我來試試吧。” 張涵之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