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入城的銅子兒,在城門北的大集市,蕪娘一行便和鐵生夫婦道了别。此刻又正是新米正緊俏的時候,鐵生家順帶着蕪娘一家子來縣城已經是極大的恩惠了,如何肯再告知賣米的渠道?
張涵之擔着三石糧,欲在這北門鬧市裡尋找家信得過的糧鋪。蕪娘往城南方向高高的吊腳樓望去,那是“錦繡閣”的方向。
“宇哥兒,你好生跟着爹爹,不要到處亂跑,娘去城南一趟,一會兒回來帶你買新衣服。”蕪娘牢牢拽着宇哥兒的小手,生怕一個不留神便被人群擠散了。
“好哎!有新衣服了!娘親你要快點回來哦!”頭一次進城的新鮮體驗和新衣服的誘惑讓宇哥兒露出了孩童的天性,開心地拉着娘親的手蹦跶個不停。還用一雙星星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蕪娘,煞是惹人疼愛。
張涵之雙目微睜,“你…去南邊尋誰?”這話一出口,他就忍不住想要扇自己一耳光,他隻不過是有些擔心青青罷了。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開口想要解釋,卻瞬間口吃了。若不是那個意思,自己是在緊張些什麼呢?
“哼~” 蕪娘忍不住輕哼出聲。“我去錦繡閣賣些繡品,補貼家用。畢竟家裡還養着個閑人呢。”說完,睇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張涵之被這譏諷的一眼臊得羞愧不已。閑人…原來自己竟成了個閑人…隻除了那些“之乎者也”……
“爹,你弄疼我了。”宇哥兒牽着的手被握得生疼,忍不住出聲。
宇哥兒的驚呼将他從沉思中喚了回來,伸手摸了摸宇哥兒的頭,複又領着他朝米店走去。
再說蕪娘這廂,沿着城牆根底一路向南,不同于北街的雜亂無章,南邊兒的街面整潔大方,街頭街尾均有衙役巡邏,青石闆的街面一塵不染,雖人來人往,但到底比北街顯得安靜得多。
錦繡閣的店面在南街最繁華的中心地段,比旁的店鋪來得更為氣派,通體的雕梁畫柱,吊梢的房檐頂上各綴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飛鳥,金黃的顔色煞是惹人眼,熙熙攘攘的人群進進出出,店小二們口齒伶俐地迎來送往。蕪娘走近,深吸一口氣,大不走了進去。
“這位夫人裡邊請,小的給您問安了!不知夫人是想要看看些什麼料子?偏愛個什麼顔色?準備給誰做衣裳?我們錦繡閣也有成衣師傅,夫人盡管放心挑選,包您滿意!”店小二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着,嘴巴又快又甜,看蕪娘一身麻衣,便慢慢地引着她去看些棉布料。
蕪娘原還有些緊張,如今聽着小二蜜一樣的嘴一溜地說着不停頓,心中的緊張感倒是去了大半,略穩了穩心神,開口道:
“這位小二哥,不知你家掌櫃可在?”
“夫人找掌櫃有何要事?掌櫃的在後廳談生意,不見客的。”店小二一聽這話,略有些不大情願的說道。
“那煩勞小二哥引薦引薦,好歹讓我見上掌櫃的一面!”蕪娘有些急了。
“這……”店小二很為難,後悔自己不該看這娘子生得标志,哪知卻是不打算買東西的。掌櫃是一般人能見的?真是晦氣!
蕪娘前世到底在京城呆過,多少學了幾分人情世故,雖不練達,但也算是玲珑心思。伸手自袖襟處掏出五個銅闆,趁人不注意放在了小二哥的手上,“煩請小哥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