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張涵之起了個大早，眼睛底下還有着深深的黑眼圈。一晚上的惴惴不安讓他難以入眠。青青不會以為他是個色魔吧？

然而，直到他出門，他也沒收到來自蕪娘的哪怕一個眼神，被忽視得徹底。他想解釋，可又不知該從何解釋。隻能懷着滿心的委屈往碼頭走去。

蕪娘看着他這麼大個人一大早的在跟前晃悠，不可能完全沒有感受。直到他出門去了，那幽怨的眼神仍舊讓蕪娘滿身的雞皮疙瘩。

這厮的眼神什麼意思？難道他做出那等腌臜事還怪我？

蕪娘有些氣不過，将掃帚掃得“嘩嘩”響，仿佛把那地當成張涵之的臉，一掃帚一掃帚的使勁呼上去！

“娘！我今天的大字寫完了。你看你看！”宇哥兒拿着自己寫的大字一臉求表揚的臭屁樣，讓蕪娘忍俊不禁。

宇哥兒好學，啟蒙的書籍已經看得差不多了，隻是還不大解其意。張涵之呢，奉行“書讀百遍，其義自現”的道理，讓宇哥兒每日的抄寫千字文，論語等書，一來練字，二來也算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能記得更熟一些。

蕪娘拿過宇哥兒的大字，都說字如其人。宇哥兒從路還走不穩的時候就開始提筆練字，如今也似模似樣的了。格子裡字一個個方方正正的，宇哥兒的正楷習自歐陽修，又時常看他爹練字，一手歐體的氣質迎面而來。

“宇宙洪荒，天地玄黃，日月盈虧，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蕪娘心大慰，看着豆丁大小的宇哥兒，愈發覺得不應當在這鄉野間耽擱了他的天分。憐愛地摸了摸宇哥兒的頭，“宇哥兒乖！字寫得很好！”

聽了娘親的表揚，宇哥兒湊上去就是一個香啵，“謝謝娘親～”

“娘親，我和大胖他們約了要一起去玩，我還答應了要帶蜜餞給他們嘗嘗呢！”

“還記得娘親昨天說的話嗎？”

“記得記得！一會兒我就換了棉衣棉褲才出門！娘親可以檢查！”宇哥兒得了蕪娘的批準可高興了，一溜煙地跑進房間拿之前的舊衣褲，順帶親了親仍舊在睡夢中的妹妹，糊了她一臉口水。

“娘！您瞧！我換好了，還有還有，我把銅錢都放罐子裡了，隻拿了一包蜜餞。”宇哥兒為了早點出去玩，以極快的速度把什麼都收拾妥當了。

“宇哥兒最乖了！出去玩注意安全知道嗎？”

嗯嗯！娘，我都知道！我先走了！”宇哥兒撒歡兒似的走遠了。完全不顧蕪娘在後面喊着“慢點慢點”。

等到蕪娘跑到孩子們集合的大槐樹下的時候，一群小孩已經開始玩起“老鷹捉小雞”了。

“大胖！狗三兒！瑩瑩！……你們快來看啊！我給你們帶了可好吃的蜜餞了！”宇哥兒大聲呼喚着小夥伴們的名字。

一群孩子聽聞此言，口水有些犯了，卻不像以往那般一窩蜂地圍住他。隻是讪讪地在一旁立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上前。

宇哥兒有些疑惑，今兒個大家怎麼都反常了？

“我娘親說了，以後不能和你玩，否則回家要吃闆子的！”大胖耿直，更抵不住蜜餞的誘惑，将他娘親說的話一五一十地道來。

“娘親說你們家欠了債，債裡點了高高的蠟燭…”

“你娘親說的是債台高築！”宇哥兒一臉急切地糾正，希望他趕緊往下說。

“對！就是那個意思！娘親還說你會連累到鄉親們的，借債的都不是清白人家，娘親說了，你平時吃的用的看着比我們好，其實全是要還的。等到債主追債的時候，可有你們受得！”小胖一股腦地全倒了出來。

“對啊對啊！我娘親也是這麼說的！”其他小夥伴也跟着幫腔。

宇哥兒聽聞此言，有些惱怒卻又隐隐擔心他們說的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