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慷仁看着謝清嘉的目光,一向溫柔的女兒倒是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強硬的一面,他剛想詢問為什麼留巴黎不走,卻被妻子的聲音打斷,“阿嘉,我們還是去鄉下吧,留在巴黎萬一真的空襲了怎麼辦?我們躲都來不及。”
她的兒子謝清越已經在國内了,是否活着都不知道,她賭不起,萬一真的空襲了,謝清嘉死于空襲中怎麼辦?
在經營飯館和打理家庭事務都是一把好手的林昭在涉及兩個孩子的事情上會萬事以兩個孩子為中心,其餘的事情都要靠後。
謝清嘉不知道要怎麼和父母解釋這件事,畢竟在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是往鄉下跑躲避戰亂,大家都相信巴黎肯定會被空襲........“爸媽,巴黎會沒事的,而且這個時候我和媽媽兩個人跑去鄉下,路上存在更多的風險,我們都無法規避這些風險。”
謝慷仁冷靜下來之後分析了利弊之後,在這個問題上十分冷靜的謝清嘉,他和林昭開始有意識地在家裡存放各種食物和醫藥用品,畢竟一旦開打,物價肯定會飛漲,那麼到時候購買食物、藥物都變得極其困難。
不過對于謝家來說屯糧還是方便許多的,本來林昭就開着飯館,有着固定的貨源,日子還是照常過着,隻是在巴黎的婦孺似乎越來越少了,到了12月,謝清嘉迎來了一九三九年的初冬,包括法國在内的衆多歐洲國家遇上了嚴寒的天氣,有些法國人似乎在懷疑自己遇上了嚴寒天氣。
在一九三九年的初冬,謝清嘉先收到了弗裡德裡希的來信。
弗裡德裡希的來信一如既往的毒舌,他從不在信裡提及華沙的事情,隻是會說一些華沙的風景,吐槽一下吃不慣的波蘭食物,最後又說起了他和海因裡希一起回了趟慕尼黑授勳,見到了埃裡克。
埃裡克是一名空軍飛行員,四人之所以認識,還是海因裡希和弗裡德裡希帶着她去了一趟希爾施貝格,這個地方天然适合滑翔,老兵們開始針對對飛行感興趣的男孩們開設滑翔課程,在這裡,他們認識了埃裡克,也認識了在場地邊看熱鬧的赫爾嘉。
在1919年的《凡爾賽條約》簽訂之後,德國被迫解散了空軍并銷毀了所有的軍用飛機,機身被鋸斷,引擎被砸爛,連所有以發動機驅動的飛機的生産制造也都被全面禁止了,滑翔成了浴火重生的鳳凰,它不僅成了一項大衆喜愛的全□□動,更代表着國家不屈不撓的精神和重生的希望。
因為希爾施貝格天然适合滑翔,老兵們開始針對對飛行感興趣的男孩們開設滑翔課程,女孩們統統被拒之門外,就是在這個地方,和弗裡德裡希他們一起的謝清嘉認識了對飛行很感興趣的赫爾嘉。
金發少女的神情冷靜,謝清嘉曾經以為所有事情都無法引起赫爾嘉的興趣,但是直到滑翔機飛起的那一刻,耳邊是旁人歡呼的聲音,他們在這一刻似乎被注入了新的民族自豪感,謝清嘉看見了少女白皙的臉上露出喜悅、憧憬的神色。
從滑翔機下來的弗裡德裡希擋住了謝清嘉看着赫爾嘉的視線,那雙如同大海般的眼眸盯着謝清嘉說道:“莉莉,你看見我駕駛着滑翔機成功飛行的那一刻了嗎?”少年說不清心裡那股不悅是因為什麼,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想要與謝清嘉分享成功。
“看到了看到了........”謝清嘉倒也沒有敷衍弗裡德裡希,隻是比起成功飛行的少年,對滑翔機感興趣的赫爾嘉更加吸引她。
因為她總覺得赫爾嘉在這個地方或許會成為唯一一個駕駛滑翔機的女孩。
那段時間,謝清嘉總是陪着弗裡德裡希和海因裡希來這個地方練滑翔機,年齡相仿的一群少年輕而易舉地成為了好朋友,在這個時候,希爾施貝格總是洋溢着少年人的意氣風發,這群少年早就注意到了從開始訓練到現在每天都會出現在這裡的兩名女孩。
一名是謝清嘉,他們倒是知道是弗裡德裡希和海因裡希的好友,另外一名是赫爾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赫爾嘉風雨無阻地出現在訓練場地的堅持與認真打動了一戰的老兵,他們手把手地教赫爾嘉如何駕駛滑翔機。
得知這個消息的赫爾嘉第一次露出了激動的神情,她手足無措的模樣讓謝清嘉忍不住輕笑,“去吧,赫爾嘉,實現你的夢想。”
謝清嘉和赫爾嘉約定了要在慕尼黑一起上大學,她讀文學,赫爾嘉讀工程,隻是後來發生了水晶之夜,兵荒馬亂,之後謝清嘉便想起了自己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在那個環境下她根本無法冷靜下來,隻好不辭而别回到了父母所在的巴黎。
赫爾嘉應該也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吧。
赫爾嘉也的确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在慕尼黑工業大學學工程,除了學習大綱上的課程,她也會學習飛行動力學和空氣動力學課程,随着學業的重點越來越傾向航空工程學,她越發堅定地想要考取飛行駕照。
閑暇之餘也會談一場戀愛,也會想起不告而别的好友謝清嘉,曾經的她有過埋怨謝清嘉不辭而别,但是随着德國的極右勢力快速崛起、元首逐漸受到擁護,牆上都貼上了亮紅色的黨報,緊接着便是水晶之夜,她也理解了謝清嘉。
對于謝清嘉,她一個外國人,黑發黃皮膚,自然而然地會害怕德國國内這種氛圍。
“莉莉她在巴黎怎麼樣了?”赫爾嘉不知道謝清嘉在巴黎的地址所以無法通信,同理謝清嘉也不知道赫爾嘉現在到底在哪裡,導緻兩人便斷了聯系。
赫爾嘉面前坐着的便是從波蘭回來的弗裡德裡希和海因裡希,再加上休假的埃裡克,四人難得一起聚在慕尼黑。
曾經還是長發的赫爾嘉自從上了大學之後,為了免去長發的困擾決定留一個最時尚的鮑勃式短發,并抹上了頭油讓其服服帖帖地貼在耳朵上,作為一個天然的“新女性”,她自信健美而又野心勃勃,學會了抽煙,也學會了騎摩托車,這項運動讓她飛馳在城市街巷的時候體會到了腎上腺素升高的快感。
所以當弗裡德裡希三人看見了赫爾嘉這個新造型,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赫爾嘉瞪了他們一眼,“你們把莉莉在巴黎的地址給我吧,我直接和她寫信往來。”她看向了弗裡德裡希和海因裡希,三人一起長大,肯定也知道謝清嘉在巴黎的地址。
“我們的小莉莉她在巴黎過得怎麼樣?唉,我還沒有去過巴黎呢.......”埃裡克笑着說道,言語之間也對巴黎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