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忙活到晚上八點鐘，江舸和方羽的精力宣告破産。

将火撲滅後，江舸踐行節儉的傳統美德，将草木灰全部收集起來，一點也沒浪費。

棚屋離地約一米，因為沒有搭建樓梯，方羽費了好大的勁才順着樹木爬了上去，動作格外狼狽，還全被直播鏡頭記錄了下來。

但這一切都不是最尴尬的。

最尴尬的是，睡到酣時，腹部突然攀升起熟悉的疼痛。

黑暗中，方羽猛地睜開眼，想起了一件事。

今天她還沒排過便。

白天時她有在叢生雜草間應付過小号，且直播間會在隐私時暫時關閉直播信号，她沒太多心理壓力。

這會兒去上大号，又想到江舸口中常出現的叢林蛇從，她心底有些發怵。

但這事拖不得，拖了更會出大事。

方羽伸手拍了拍江舸的後背。

江舸緊閉着眼睛，似乎在做夢，口中喃喃着方羽聽不懂的夢話。

拍了兩回才将人拍醒，江舸迷瞪瞪地睜開眼，似乎還沒有回魂。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問道：“怎麼了？”

剛醒的嗓音還有些沙啞。

方羽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我想上大号，但太晚了，我有點害怕，你能陪我去嗎？”

一句話，成功讓江舸夢回高中，女生之間都喜歡攜伴上廁所。

手電筒的燈光在林木中晃來晃去，江舸在草叢間薅了一把寬大的草葉，遞給方羽。

“用這個擦？”方羽吞了吞口水。

即便是在失去植物後的現實世界，因為家境優渥的原因，方羽上廁所使用的還是紙張。

末世後人口銳減，人類靠着末世前生産的資源度過了很多年，紙張、布料等可重複利用的物資都會反複回爐。

如今，異能者頻繁出入變異區，除了狩獵變異獸外，也是為了搜尋物資，以供營地使用。

但植物滅絕後，地球的大氣圈層被破壞，海平面上升，地表荒漠化嚴重，大量的人類疆土不是被海洋吞沒便是被沙塵掩蓋，人類可搜尋的領域也在不斷縮減。

方羽看着江舸手中的草葉，有些甚至還帶着細小的絨毛，心裡有些抵觸。

盡管反複利用的衛生紙質量堪憂，還得一張紙掰成好幾張使用，但好歹是幹淨的。

江舸看出了方羽的心思：“你别擔心，這些草葉看着很粗糙，觸感卻是柔軟，以前古人都是這麼用的。”

古人還未發明紙張的時候，如廁時用來“拭穢”的工具更是五花八門。

廁籌、瓦片、攪屎棍、石塊……

這些玩意江舸聽着都覺得疼……

草葉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窮人的選擇五花八門，富人卻可以選擇麻、布、絲綢等質地柔軟的擦拭工具。

“可是漢朝時期就發明了紙張，他們為什麼不用？”方羽不情不願地接過草葉。

“古人讀書時，許多寒門子弟都用不起宣紙，哪裡舍得用紙張如廁。”

好吧。

方羽徹底接受了現實。

她選了一處草堆，蹲下去之前還有些遲疑，“這裡不會有蛇吧？”

江舸又拿出那筒萬能草木灰，朝着草叢揚了一把，灰塵在燈光底下旋轉、飛舞。

半晌也沒看到毒蛇的身影，方羽才放心地蹲了下去。

她再也不會嫌棄草木灰了，等明天醒來她也要收集一點。

等待的時候，江舸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腦中卻不斷浮過剛剛的夢。

她在夢中的一幕幕閃現中觀看了一個陌生女人的一生。

女人是個廚師，靠着一手精湛的廚藝，一路升級打怪，最終爬上皇宮第一禦廚的位置。

夢境也在此戛然而止。

但這個女人是誰？

記憶裡沒有過女人的存在。

難道真和方羽所說，投胎的時候忘了喝孟婆湯？這是前世的記憶？

忽然，一隻手覆在她的肩上，她猛然回過神來。

方羽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發什麼呆？”

而後又裹緊了衣物，兀自說道：“好冷哦，我們趕快回去吧。”

沒想到叢林晝夜溫差那麼大，白天的時候熱得衣衫跟泡了水一般，晚上的風卻冷飕飕的，吹得人心底發顫。

不像現實的地球，一天到晚都是一樣的幹燥悶熱。

兩人相攜回到營地時，已經是半夜兩點多了，連直播間都隻剩下一兩個夜貓子。

合眼前，方羽忽然說道：“從沒想到第一天會這麼累。”

“怎麼？你想放棄了？”

“才不要，這裡這麼多好吃的。”方羽重重地搖了搖頭。

江舸笑了，“以前都沒有發現你是個吃貨。”

“以前也沒什麼吃的哇，隻有難喝的營養液。”

忽然，方羽話音一頓，“但是你還挺讓我驚訝的。”

“什麼地方？”

“進遊戲之前我還和你說，跟着羽姐有飯吃，沒想到我完全是沾了你的光。”

話落，方羽眨了眨眼睛，“你會的東西好多，我都有些不認識你了。”

江舸睜開眼睛，默默注視着方羽。

實際上，當她發現自己身上的異常之後，也沒想過去掩藏這一點。

在叢林中，她一無所有，必須得将那些腦子裡乍現的知識用到遊戲裡，一點一點地添置自己的東西。

“你什麼時候有這種感覺的？”黑暗中傳來了她的聲音。

－

“領主，這是江舸的個人資料。”

羅爾将一張輕薄的紙張遞到了陳明西的面前。

陳明西捏起紙張，輕薄的紙張在燈光下發黃。

這個女孩的資料，普通到隻用一面紙便能訴盡。

隻用了一面，陳明西都覺得有些浪費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