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青還沒來得及開口,勞動委員馮康已經快步走過來,站到了她和紀明川之間,語速飛快:“喂,今天是你們小組值日,聽到了嗎?你們兩個能不能别在這兒拉家常?你們是不是一起吃的飯,還沒消食,非得在這時候你侬我侬?”
紀明川被他問得有些不耐煩了:“我是自己一個人吃的早飯,你怎麼就開始造謠了?”
馮康皮笑肉不笑:“哎喲,明神發話了,那我可不敢多嘴了,您能不能高擡貴手,稍微動一動拖把和抹布?走廊上還缺兩個人拖地、擦瓷磚……”
楚天青趕緊接話:“我去拖地。”
話音一落,她飛快地跑回座位放下書包,一把拎起拖把,像風一樣沖出教室,生怕再多耽擱一秒。
紀明川望着她跑得不見人影,無奈道:“那我去擦瓷磚。”
教室之外,拖把在地磚上來回劃過,刮出一陣細微的水聲。
楚天青握緊了拖把,認認真真拖地。紀明川蹲在不遠處,正用抹布擦瓷磚,分神往她那邊瞄了幾眼。
楚天青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直起腰來,回頭看他,他卻在那一瞬轉開了頭,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其實她早就感覺到了。從昨天起,班裡就有人拿她和紀明川打趣,閑言碎語像野草似的瘋長,連馮康那樣正經的勞動委員都開始陰陽怪氣。
楚天青并不介意,隻覺得這一切都很新奇,尤其是紀明川那一副刻意避開的樣子,更是有趣極了。
她直接問:“你剛才是不是在偷看我?”
紀明川沒想到她會問得這麼直白,他的語氣低了幾分:“請你不要誤會。”
“你放心,我一點也沒有誤會,”楚天青繼續拖地,又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哎,你長得挺好看的。”
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楚天青竟然現在才反應過來。紀明川在心裡冷笑一聲,完全沒有被她誇贊的喜悅,反倒升起一股莫名的倦意,她隻注意到了他的外表,并未提及他的内涵,她太大意了,呵呵,他不是花瓶。
紀明川使勁擦拭着瓷磚,仿佛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氣。
楚天青也很捧場:“哇,明神,你勁好大。”
紀明川動作一停:“你不要學班上那些人拍馬屁。”
“不是拍馬屁,”楚天青扶住了拖把,“實話實說而已。”
紀明川不再說話,隻低頭繼續擦着瓷磚,動作比剛才更用力了些。瓷磚被他擦得锃亮,映出教學樓的倒影。
就在這時,教學樓另一側的樓梯口,傳來一陣鞋底踏地的聲音。
楚天青擡眼望去,看見一個身高很高的男生,逆光而來,身影拉得修長。他眉眼深邃,發絲在陽光下泛出一點柔亮的棕光,顯然是精心打理過的。他披着一件運動外套,斜挎着書包,另一隻手插在兜裡,笑容輕浮又張揚。
他就是體育委員,陸子昂。
楚天青記得,紀明川曾經叮囑過她,離這個陸子昂遠一點。
陸子昂的手腕上戴着一隻鑲鑽手表,閃了一下光,楚天青對奢侈品知之甚少,卻也曾經聽說過這個品牌,價格昂貴得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楚天青心裡有些害怕,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剛好,紀明川站起來了,她躲到了紀明川的背後。
“喲,紀明川,今天值日啊?”陸子昂笑着問道。
紀明川反問:“值日而已,你來湊什麼熱鬧?”
“我路過,”陸子昂聳聳肩,“特意來給你加個油。”
紀明川語氣冷淡:“沒必要。你進教室吧,别站在這兒礙事。”
陸子昂一動不動,仿佛沒聽見紀明川的嘲諷。
他的目光繞過紀明川,落在楚天青身上:“新來的轉學生怎麼躲着我,膽子這麼小?我又不吃人,過來吧,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微信号多少?”
楚天青眉頭皺了起來。她最讨厭别人拿“膽子小”說事,好像她天生就該退讓、該膽怯似的。
她大步往前跨了一步,手裡的拖把“啪”地一聲,重重砸在地磚上:“我沒有微信,也沒有手機。交朋友就免了,麻煩你讓一讓,我還要拖地。”
陸子昂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像是聽了個笑話。他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窮酸,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
這樣一個轉學生,昨天的數學考試竟然考了滿分,聽說鄭相宜也對她很好,她何德何能?
陸子昂走向她:“你對我哪兒來這麼大的敵意,紀明川在你面前說我壞話了?”
楚天青雙眼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是什麼樣的人,不用别人告訴我,我自己看得出來。”
陸子昂與楚天青還有一步距離。他擡起手,作勢要拍楚天青的肩膀:“别這麼兇嘛,我就随口一問,又不是殺人放火,你至于這樣看我嗎?”
他低頭掃了一眼她的腳,嘴角一勾:“你這雙鞋也太有年代感了,都快開口了,還能穿出門,真行,省錢省到這地步,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過得有多慘吧?”
他說着,還笑了一聲,指尖快要碰到她的肩膀。
忽然,另一隻手橫空插入,帶着毫不客氣的力道,推開了陸子昂的手腕。
紀明川動作太快,甚至沒給陸子昂反應的時間。他順勢一用力,将陸子昂往旁邊掼開半步,而他站在陸子昂面前,聲音裡透着一股怒意:“你在走廊上發什麼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