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邊,少女拿出謝纾給她的芥子袋,取出幾條薄毯子,分給少年,“夜裡風涼,蓋着睡會吧。”
“多謝姐姐。”他笑着接過後,又扔了一根木柴進火堆。
夜裡,兩人安排好了陣法守夜,便圍着火堆休息。
聞及少年清淺平穩的呼吸聲,甯悅半眯着眼起身,輕手輕腳路過男修身邊,對方長睫落下,幾許碎發飄在額上,看起來睡得很好。
甯悅趁此機會,溜得飛快。
等她剛擡腳離去,剛剛熟睡的少年便睜開雙眼,琥珀色的瞳裡映照着跳動的火苗,讓人讀不出他心中所想。
赤紅的曼珠沙華又從腰間蔓延,一路盛開,攀上男人的左眼,填滿了那眼上的疤痕與溝壑。
霎時,火堆熄滅。
紅衣少年也不知所蹤。
……
月光下落,林中一片甯靜。
墨辭隻身一人穿梭其間。
手中的尋靈器具再次發出光亮,他往前方看了一眼,估算片刻便得出結論。這次要取的那什麼琉璃仙芝,大概就在數百米後。
至于伴生仙獸……
藍衣修者停在樹木之後,給自己找了個隐蔽的地點。
不遠處危險的巨獸正在酣眠,周圍滿是充沛的靈氣波動,來源于巨獸身後,那顆晶瑩剔透的仙草。
琉璃仙芝是修仙界最寶貴的仙草之一,因為其功效廣泛,普通修者食用,靈力大漲,對于修行有利。
若是先天不足者,甚至可以彌補體弱之症,傳聞中最高階的琉璃仙芝,有起死回生再造玲珑心的作用。
隻不過,就算是他面前的這株低階仙芝,已是有價無市。
墨辭摸到腰間長刀,躍躍欲試。
那伴生靈獸靈力不過高出他兩階而已,可那自大無比的少年又想起,長者囑托定要小心行事,還有……那矮瓜,要是又血淋淋一身,見了免不了被吓破膽。
就像上次那般,丢下他就跑。
秘境林中少不了野獸兇煞,矮瓜還不夠它們一口。
少年頭一次打算徐徐圖之。
可不想,那巨獸突然間受了刺激,狂化起來,而躲在樹後的墨辭恰巧被它發現。
一場激戰在所難免。
墨辭提起長刀,果決迎上前去,卻在一瞬,瞥見岩石後一抹绯色的衣角。
“甯一”此刻站在岩石後,坐山觀虎鬥。
豔鬼掐個訣便毀壞了水鏡的通訊信号,他看向那邊的戰局,有些心不在焉。
精緻的眉眼有些氣惱,又有些許委屈失望,他還以為甯悅在這邊呢。
少女半夜偷偷離開,雖然她一早便提出要自己尋找琉璃仙芝,但秘境中,茫茫樹海,她一個人如何能尋?
可是,就連堂堂鬼王的追蹤術都難以尋找……到底又去哪裡了?
是他太心急,提前暴露了身份,把她吓跑了?
甚至,那雙黃金色的瞳滿是妒忌地盯着,與巨獸苦戰的少年,“也不是來找他的啊……”
差點以為姐姐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又錯怪她了,是他的錯。
不過,那人也必須死。
豔鬼有些記仇,還最喜遷怒于人。
男人挑眉,又給那兇獸補充大片靈力,不斷激化其的殺性。他懶得動手親自殺,仙盟雖然廢物但确實難纏,鬼界一向中立,鬼王也自然不想沾腥氣。
鬥轉星移,時間流速更快了。
墨辭漸漸體力不支,明明此獸被他的刀氣所傷,也在虛弱,不知為何那畜生居然越打越兇猛……就像是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一般。
巨獸又是一記擺尾,将藍衣少年擊倒在地,墨辭胸口受力,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隻覺眼前昏暗,陷入無盡的黑。
嘭地一聲,周圍碎石飛濺。
“墨辭”又站起身來。
這次他出手極快,拿起地上那柄殘刀,幾個瞬身間,便将巨獸擊倒,少年周身隐隐纏着黑氣,那股黑氣蒙住墨辭雙眼,又将深藍染黑。
他一腳踏碎伴生靈獸的頭顱,舉刀卻茫然,歪頭打量四周,像是尋找什麼。
但很快,岩石後的那抹紅,見識着戰局變化,黃金瞳裡又泛上幾分興奮。
那是魔氣嗎?有點意思。
思及水鏡已毀,鬼王像是找到了出氣筒,上前與之又鬥了起來。
……
“奇怪……西北角的信号中斷了。”
“那便切一個吧,秘境中靈力波動這種情況常見,水鏡的老毛病了。”
幾個負責仙考的弟子商議着。
殿中,幾十面巨大的水鏡立在四周,高位上,各大仙門掌門落座,時不時點評幾句秘境中各弟子的表現。
弟子切換了畫面。
水面漣漪散去,凡人少女的臉清晰出現。
甯悅一人提燈夜行。
“區區凡女,她一個人怕是迷路了吧?”幾個話多的掌門長老打賭,甯悅不出片刻便要退出。
随後直言無趣,讓負責水鏡的弟子又切換另一隊。
“那便是北海王庭的小公子所在的隊伍吧,沒記錯的話,是……六隊?”
“隻是未見小公子人影啊。”
水鏡中,顯露出六隊标識,幾個弟子愁眉苦臉,“墨師兄又不知去了哪裡,他強是事實,可單打獨鬥……”
“哼!他從開始便目中無人,說我們都是廢物,北海王庭就了不起啊?!”
“真是英雄出少年,一人就想通過秘境試煉?哈哈哈哈。”幾個人族仙宗一向看不上北海王庭,有機會便抓住錯處不放。
北海長老抖着胡子,壓下氣性,并不回應。
“說起來,仙尊是明日試煉結束才到,那我們坐了那麼久,謝宗主又是緣何要事?今日在靈虛宗,他是主我們可是客呀。”
白胡子修者開口,似乎有些威望。
底下人本不敢打趣謝聽寒,聽老者開口,也陸陸續續玩笑般接了話。
謝纾上前作揖,“父親還在祖宅,近幾日不巧,是那位夫人的忌辰。”
一時間,無人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