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妗的計劃簡單到讓老關暴起的程度。
什麼叫捉住送飯的獄卒,然後取走鑰匙,接下去一路順利打出去就可以?
他抹了把臉,深吸口氣,“易老大,我叫您老大,您确定能成嗎?别枉送了弟兄們的性命啊。”
易妗閉目養神,一副容不得任何異議的頑固樣,“跟着我幹就得相信我,橫豎我在最前頭,你們要是發現不對,再跑回去呗。”
老關真想吐血,跑出去了還能再跑回去嗎?跑出去頂多被射殺,跑快點說不定還能有條活路。往回跑,簡直甕中捉鼈,死路一條。
他走來走去,牢房裡其他犯人不吱聲。
老關問,“不說别的,光是抓住送飯的獄卒,我們怎麼抓?門根本不會打開,我們隻能從縫裡舀飯。”
“就算抓住獄卒,取走鑰匙,牢門是打開了,然後呢?外頭還有兩道門,人家一落鎖,咱不還是被關裡頭?”
“還有打出去,我們一群犯人,和看守監牢的官差對打,這和以卵擊石有區别嗎?”
越說越覺得不靠譜,他分析的合情合理,其他囚犯忍不住認同。
“是呀,越獄這種事,得有周全的計劃,哪能随心所欲?”
“被關事小,逃獄事大。一旦沒逃成被抓回來,就真成了要命的事。”
“寨主,您要不再考慮考慮?”
等的就是這句話,老關确實願意賣易妗一二面子,但不代表他願意為易妗賣命。
這個女人是瘋子,她想瘋,自己瘋去,别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老關撓頭,為難的看着各間牢房裡的犯人們,滿臉掙紮地對易妗道,“易先生,不是我老關不幫忙,實在是你的籌劃不太可行。兄弟們不怕死,可也不能白白送死。我老關不能對不起兄弟們,隻能對不起你了。”
易妗微微一笑,“無妨,越獄嘛,腦袋懸在褲腰帶上的事,不能幫人去死,也别幫人做主。事情我自己能幹,關寨主不必擔心。我要是死了,方便的話,您幫我收個屍送給我幾位弟兄,便算是您大義了。”
老關面色慚愧,不敢再和易妗待在一處,主動離得遠了些。
“不過,”易妗的聲音再次響起,她雖說的好聲好氣,但話裡話外具是警告,“老關,我辦事,你可别攔着呀。我這人想找死的時候,哪怕是為我好攔着我去死,我也是會生氣的。”
空氣,靜了起來。
老關心頭大罵,你找死,老子才不攔着你!
易妗動動右手,算了一下。
嘴角一彎,此事能成。
牢裡一天兩頓飯,稀得很,把犯人維持在餓不死,又沒力氣鬧事的範圍内。
老關這夥人,估計關進來不久,才有力氣打人。再關一個月,餓的他們動不了,看他們怎麼鬧事。
今夜,易妗聽到獄卒敲打飯桶的聲音,裝出一副餓死鬼的樣子,沖過去靠在鐵欄上,腦袋和手努力往外伸,看起來當真餓極了。
獄卒還記得她,早先是她大喊把人叫進來,才沒讓牢裡死了人。現在牢房裡隻她一個女的,還不知被怎麼折騰。心下可憐她,這間牢房的飯,也從她面前開始發。
剛把碗放進去,桶才放下,易妗立刻拿起一塊碗,獄卒罵道,“餓死鬼投胎啊你,飯要是灑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來發飯的獄卒是兩人,一人站着警戒,一人蹲下送飯。
易妗用碗精準的、狠狠砸向站着的獄卒,瞬間将人砸倒。趁送飯的獄卒還沒反應過來,擡手給了他一手刀,把人擊暈。
眨眼間,二人悄無聲息的躺在地上。
鑰匙挂在剛才站着警戒的獄卒身上,離易妗有點距離。
牢裡的飯稀得很,全是湯,少見幹,又用桶裝,是以勺子較長。易妗用勺子勾了勾人,把人勾過來一點,然後一把薅近,取下鑰匙。
一切不過轉瞬之間,看的犯人們目瞪口呆。
每間牢房鑰匙是哪一把,她都算出來了。
她手上動作飛快,準确找到鑰匙,打開她所在牢房的大門後,先是把兩名獄卒拖到邊上。一會兒牢裡亂起來,免得他們被踩死。
緊接着,她一間一間,打開了所有牢房的門。
裡頭的犯人看她完成所有的事情後,依然沒有行動,呆滞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除了易妗,沒人走出牢房,他們好像在等,等一個契機。或許隻要别人的一句話,或是誰第一個邁出鐵門。
易妗打開所有門後,把鑰匙扔給老關,眉目張揚,“老關,你雖然沒義氣,不過我易妗是個講道義的人。大門給你們打開了,你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随你們選。”
轉身的一刻,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
他們一定會走,窮兇極惡蠻橫霸道慣了的人,看守的大門都打開了,如何不信自己能闖出去?
隻要他們拖住看守,她就可以成功逃脫。
老關,别怪她不講道義。
路給你選了,是你不同意一起走。
既然不想一起走,走不出去,也别怪她。
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時間、地點、人物,全都剛剛好,和算出來的結果一模一樣。
你們這夥兇神惡煞的賊人,在牢裡吃點苦頭吧。
鑰匙在老關手裡如燙手山芋,他臉色難看。“義氣”二字千斤重,如今狠狠砸在了他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