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勍将牌位抱起,清冷的聲音再次出現,“阿钏在哪兒?”
段廉悍半彎着腰,恭敬道,“在大門口守着。”
段勍眼底劃過一絲無奈,“除了我們,再無人願進這裡。”
“阿钏聽話,将來我好好告訴他,他也會……”段廉悍保證,但他也知道,保證做不得真,盡力而為罷了。
段勍擡手,歎道,“随緣吧,時至今日,唯剩你我二人。”
他們走出院子,門前橫刀立馬站着段钏,魁梧的身姿宛若一尊不可侵犯的門神。
段勍和段廉悍出門後,他緊随其後。
段钏一直覺得族長和父親二人有事情瞞着全族,可他們藏的太嚴實,一點風聲都不漏,讓段钏查無可查。他隻是不愛動腦子,不代表腦子笨。
段勍抱着牌位出現在人前時,段廉悍與段钏緊随其後,衆人屏息靜氣,唯有三人的腳步聲緩緩而去。
族人們低頭,恭敬對段勍行禮,許多人第一次瞧見族長,不由好奇的偷偷瞄一眼,再瞄一眼。可惜不能擡頭,隻看得見灰色的衣裳。
料子很普通,在場的任何人,穿的都比他華麗。
他們心中好奇更甚。
等衆人行禮結束,才敢擡頭。
這是段家族人十九年來,再次看見自己的族長。
好斯文俊逸的一個中年美男子!
一直以來,在段家小輩們心中,段勍是孤僻陰沉、心狠手辣、面目猙獰的形象。他十九年不見人,唯一一次在人前展示手段,還是将七長老一房斬盡殺絕,怎能讓人不害怕?
乍一見到真容,沒成想竟是一位儒雅的書生模樣,不可謂不吃驚。
這,就是藏在靖墟王朝背後真正的第一人嗎?
面色冷淡,看在卻很溫和有禮,讓人忍不住親近。
這也是段铓第一次見段勍,他出生後便養在段勍名下,卻從未見過真人。他壓下内心的激動,極力控制住微微顫抖的手指。
段勍于他而言,是最親近的長輩,想靠近,又不敢。
段勍露面後,不少人心思活泛起來。
但他毫不在意這群人的想法,按照他的計劃,推進今夜的該進行的步驟。
放下手中的牌位,擺在祠堂中央,在段家人的凝視下,段勍清冷疏離的聲音響起,“段家下一任族長,段西北。”
此言打亂了各長老的陣腳。
他們大抵猜到段勍會宣布段西北為下一代族長,但沒想過段勍會如此直接,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宣布。此前做的種種準備都沒了用處,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想過在祭祀的時候弄出點意外,想過如何說話,堵住段勍的話頭。卻未曾想到,段勍是一個直奔主題,一句廢話不肯多說的人。
猝不及防的不隻各位長老,還有段家的族人們。
仿佛一道天雷劈在頭上,震得他們頭腦發蒙。
“這就确認了?”
“果然是段西北。”
“不和各位長老商量一下?以前确認少族長的流程是這樣的嗎,怎麼和我爺爺告訴我的不一樣?”
“族人拜見族長,然後少族長就确認了,不對吧?”
議論聲,逐漸多了起來。底下的人們開始沉不住氣,聲音越來越多。
“少族長确認,開始祭告吧。”段勍好像很不耐煩和他們多呆,一點時間都不肯浪費,一副趕緊辦完事趕緊走人的态度。
“慢着!”
說話人是大長老,他開口,讓議論聲小了下去,衆人紛紛閉嘴。
“族長,這樣确認少族長,未免太草率了吧?”他質問道。
段勍一動不動,隻分了一個眼神給他。
不說話,隻要沒反對,他就能接着往下說。
大長老道,“族長,段西北這些年處事大家看在眼裡,段家比他出衆的孩子多了去了,他何德何能?要是有和段西北一樣的身份地位,他們能比段西北做的更好。”
他不信段勍對段西北有多深的感情,十九年沒見過面的養子,與一個陌生人有何差别?
“請族長三思,王朝逐漸敗相漸顯,段家需要更有魄力的少族長。”
段勍還是沒動,目光掃視一圈,像在等其他人說話。
大長老打了頭陣,其他人自然不甘示弱。橫豎段勍與段西北的關系,隻不過是當年段家動亂,他父母為救段勍而死。為主而亡又不是件多了不得的事,隻要說通段勍,下一代的族長,能有商量的餘地。
有些話,隻有長老們能說,其他人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