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齊光不知那日是怎麼混過去的,回過神來,他已經硬着頭皮走在前往三山四水寨的路上。
那日他去信請镖師被拒,得到的理由是寨子現下錢多,騰不出手。
拿到回信瞬間,段齊光隻覺自己命懸一線,随時要被取走。
引蛇出洞不成,隻好背信棄義,忘恩負義,帶段家人找到去寨子的路。
在他之前,已有人提前趕到寨子通風報信。
窮人家的院牆薄,藏不住秘密。那日雖無人出來,鄰裡卻也多多少少能聽個大概。
隔牆有耳。
來報信的是位老婦,阮魚曾從歹人手中救下她的獨女,後又送了一筆嫁妝,讓她們母女日子不再艱難,老婦深感大恩。得知段齊光要禍害寨子,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阮斧聞得此事,勃然大怒,“好個賊斯!往日我們待他不薄,沒成想竟養出個禍害來!”
易妗笑對老婦道,“婆婆,多謝您告知。寨子多事之秋,您還是趕緊回家去吧,莫要被我們牽連。”
老婦擺擺手,“說什麼牽連不牽連,往日多虧了寨子幫襯,不然大家夥的日子還不知怎麼過呢。要不是你們時常過來送糧,早餓死不知多少人了。官府從來不管我們,多虧了你們時常照看一二,才讓我們這些窮人日子勉強過下去,大恩大德,不敢相忘。”
易妗讓阮魚将人妥善送走,才對諸人道,“你們立刻撤,我留下看守寨子。”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
“不行!”阮斧率先拍案而起。
其餘人等皆是一臉不贊同。
阮筏道,“段家軍手段殘忍,江湖素有耳聞。”
“哦?”易妗挑眉,“傳言來自何處?”
阮筏沉默片刻,說出來的話讓人頭皮驟然發麻,絲絲寒氣從腳底蹿了上來,“無人可證實。被段氏抓走的人,從未有回來過。”
阮林臉色神秘莫測,他也聽說過段氏殘忍,卻還是頭一回知道,原來被段氏抓走的人,從未有歸。
“更詭異的是,連屍體都沒有。他們像是徹底消失,被人抹去。明明江湖中處處有他們的痕迹,卻無論如何找不到這個人。”阮筏神色凝重,“無論如何,留你一人都絕不可行!”
易妗笑,“正因如此,留我一人才正合适。段西北和鎮詭司,難道是人越多勝算越大的對手嗎?”
“不,他們是不可戰勝的。”寨中一人悶聲道。哪怕戰勝了段铓,從段铓手中奪走稅銀,依然無法打消他們對段西北、對鎮詭司的恐懼。
每個在靖墟王朝出生的人,都無法擺脫段氏和鎮詭司的陰影。這是一種刻在骨髓裡的本能的恐懼,他們是不可戰勝的天敵。
易妗道:“是啊,所以,我一人足矣。若我都無法逃脫,你們,更不可以。既如此,何必拼個全軍覆沒,枉費一番籌謀?你們先走,我拖住段西北。”
“聽我的話,我會回來的。”
諸人臉色似有松動。
“你們藏好之後,記得來接我。”易妗神色輕松,“别忘了,我可是判官啊,我才是斷别人生死之人,誰能取我性命?”
易妗又道,“而且,段家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我非得去打探清楚才行。”
阮筏猛地擡頭,恐怕,這才是重點。
憑她的本事,大可帶着寨子弟兄們一起跑,何必獨留?
三山四水寨的人撤退的很快,不多時,便僅剩易妗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