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詭司牢城有兩個賊頭,一個叫做鬼牙,一個叫貪狼。兩人姓名不可考,被關進鎮詭司至少有二十年,據說現在牢城裡的每個犯人進來時,鬼牙和貪狼都已經在了,他們是在裡頭待的時間最長的犯人,誰都不能準确說出到底他們在裡頭呆了多久。
牢城裡,待的越久,越受人尊敬,并非牢城的犯人尊老愛幼,而是能在牢城裡活下來的,都是狠人。非必要,莫招惹能在牢城活的久的人犯。
礦場是一個死地,一直不死的人,一定是讓别人幫他去死。
鬼牙年輕時曾挖金,此事令鬼牙聞名江湖。黃金林裡詭異無數,多少人進去之後,将性命丢在那裡,鬼牙組了個隊伍,最後唯有他活着走出來。
黃金林裡沒有食物,他靠啃食身邊同伴的屍體活了下來。靠着這筆金子,鬼牙發家,占據城池為王,甚至一度将周邊的官府趕走。直至他風頭太甚,鎮詭司出動,将其抓捕,關進牢城。
叫他鬼牙,因他喜食人肉,宛如惡鬼。來牢城之後,更是有多人,多次見他啃食活人,見之可怖,毛骨悚然。
鬼牙身材瘦小,看着精瘦。貪狼則截然相反。貪狼是個體格壯碩的大漢,魁梧非常,身子像小山一樣。若說鬼牙的勢力是因他恐怖令人生畏才有的,貪狼的勢力則完全是靠他打出來的。吃不飽飯的牢城,沒有人想和貪狼打架。他一拳就能打死一個人。
他曾是占山為王的盜匪,勢力比之鬼牙有過之無不及。鬼牙面對鎮詭司的追捕,兵敗如山倒。貪狼則不然。他在山裡建了個朝廷,文官武将一應齊全,鎮詭司多次攻打,皆失敗而歸。後來還是聯合伍家一起,出動軍馬,一場艱難的戰役後,覆滅貪狼的王朝。
貪狼稱号裡帶了個貪字。他以敲骨吸髓著稱,在外頭為非作歹時,打劫勒索綁票無一不精,不窄幹苦主最後一滴油水決不罷休。
鬼牙和貪狼二人,一個宛如禽獸食人血肉,一個禽獸不如敲骨吸髓。
易妗從出現開始,二人的視線,便再沒從她身上離開過。
隻是情況不明,他們不敢貿然出手。牢城裡什麼樣的人都有,保不齊,剛好來一個克他們的。
鬼牙和貪狼少有交集,二人默契的避開雙方,在這件事上,舉動出奇一緻。
收到手下的消息,鬼牙低頭,像是要把地上的礦石盯出一個洞來,誰都沒看見,他眼中閃爍着瘋狂。他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本能,唯有微微顫抖的雙手,徹底出賣了他。
“再看看,最後看一次。”鬼牙說。他在告訴手下,也在告訴自己。最後确認一次,如果……如果……
他一定動手。
另一邊,易妗找上了臭蝦。
臭蝦是貪狼手下的人,他的體格更适合貪狼。貪狼這頭的人,多數壯碩。
離開水域多年,臭蝦味和水腥味都離臭蝦遠去,某種象征的氣味消失,讓臭蝦在牢城很不安,總是挑事,以鞏固自己的地位。
易妗眼裡的臭蝦,和牢城裡許多犯人沒什麼差别。穿着破爛的衣裳,露出來的部分因常年見不到日光而顯得白皙,在夜明珠光的照映下,更是慘白。他身上遍布傷口,一些傷口已經結痂,一些還在往外滲血。牢城裡所有人身上都有點傷口,礦石的廢料十分尖銳,稍有不慎,便會戳出一道口子。
“我沒得罪過你。”易妗站在他面前,似是不解,想不通為何臭蝦對她惡意如此大。
臭蝦冷笑,“你存在,就已經是得罪老子了!一個女人在牢城裡混的風生水起,還把我們爺們的臉往哪兒擱!”
“竟然是這麼可笑的理由嗎?”易妗笑如春風和煦,看着,倒像是更多了幾分迷茫。
是了,臭蝦總算懂自己為什麼讨厭她了。
明明已經來到牢城這樣的鬼地方,怎麼還能活的好好的?這裡頭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她活的越好,顯得他活的越爛!
他是個爛人,見不得别人日子過的比他好。
臭蝦見着易妗的笑,莫名的怒火霎時沖上腦門,讓他想都沒想,徑直揮拳錘向易妗的面門。
易妗躲都沒躲,隻用一隻左手,擋住了他的拳頭。
此舉令衆人駭然。
臭蝦能在牢城站穩腳跟,自然不是泛泛之輩,他以大力聞名,被他活活打死的人數不勝數。這一次,居然被人徒手限制住,怎能令人不震驚?
易妗眉頭一皺,面色不顯,其實她左手手腕有點發麻。
神骨的力量不能用太大,她一直都省着,能少用點就少用點。
神骨是上天對易家的恩賜,更是上天的詛咒。它能讓人短暫獲得神力的同時,燃燒生命。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易妗已經不知多少次使用神骨的力量。
她算得出自己壽命多長,生命的長度在易妗眼前無比清晰,正因如此,每次使用神骨時,看見命線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短,讓她心痛的崩潰。
還行。
不算強的過分。
神骨的力量,可以收起來。
她能打得過臭蝦。
易妗十指掐算,精準算出臭蝦下一步的動作,趕在他之前動手,封鎖住他的行動,将他擊敗。
臭蝦輸的徹底,死的幹脆。
在别人的眼裡,臭蝦是被活活打死的。
最擅長打死别人的人,最後被别人活活打死,不可謂不諷刺。
“啪、啪、啪”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易妗轉頭看去,又見一壯漢。臉上有一條深邃的刀疤,從右邊額頭斜斜劈到左下巴,将整張臉一分為二。
另一個貪狼的人?
刀疤臉冷眼看她,“你殺死臭蝦,可以頂替臭蝦的位置。”
以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說的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易妗直接笑出聲來,“頂替他的位置?我要他的位置作甚?能有什麼好處?”
刀疤臉擡起下巴,以一種施舍的語氣說道,“臭蝦的位置不算低,你從這裡開始,不錯了。”
易妗壓根兒沒搭理他,“我對你們沒興趣。你要是也想打架,可以直接動手,我無所謂。”
她目光直直看過去,不帶一絲感情,從這樣的視線裡,刀疤臉讀出不屑的意味。
“哼哼哼……”一陣低低的悶笑聲響起,“你拒絕了貪狼,那麼,來我們這邊怎麼樣?那夥沒腦子的東西上不得台面,你瞧不上也正常。我們鬼牙老大的名聲,足夠讓你在牢城過上好日子。”
易妗冷嘲熱諷,“我對吃人沒興趣。”
“比起貪狼,你們更惡心。”想起鬼牙的作風,易妗隻覺倒胃口。
吃人兩個字激怒了鬼牙的人,他們急急辯解,“有飯吃誰要吃人?跟着我們,不用幹活,還能頓頓吃飽,放着好日子你還不樂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