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話沒說完就迎了過來。
今晚他喝了不少,耳後隐隐泛着紅,眼睛亮亮的,笑意浮在臉上,步子卻比平時慢了半拍。
他擡了擡手,像是想拉她,又在快碰到的時候收了回來。隻是低聲問了句,“今天玩得開心麼?”
聲音比平時低啞,眼神深得像是能把人整個吞進去。
憶芝微微一笑,“嗯,這裡挺好的,謝謝你叫我來。”
他看着她,沒說話,睫毛在燈光下投下淡淡的影子。一時間,像是連呼吸都變沉了。
半晌,他低頭輕笑了一下,像是做了個什麼決定。收斂起眼裡的情緒,聲音也調回了平時的調門,“回去早點睡,明天咱們去爬山。”
她一愣,“你不回小院?”回頭看了眼,餐廳裡已經沒什麼人了,“不會今天還要開會吧。”
他輕輕笑了笑,語氣随意,“不開會。我怪熱的,想去遊個泳。”
她皺了皺眉,“能行嗎?這麼晚了。要不,我陪你?”
靳明眼底閃過一絲什麼。
他偏開頭,看了眼夜色,笑了一下,卻笑得有點勉強,
“不用,你趕緊回去睡覺。”聲音有點啞,語氣像是真的煩了。又像是怕自己再多留她一秒,就要徹底失控了。
“我遊泳有什麼好看的。”他喉嚨輕滾了一下,像是想把什麼躁動生生壓下去,連手心都緊緊捏着。
憶芝直直地看着他,像從他臉上分辨出他是不是還好。他隻按了按她肩膀,動作輕得過分,像是在催她快走。
她也沒再多說,隻是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那我回去了。你注意安全,遊兩圈就上來。”
她真的走了,背影隐入夜色,再也看不見了。靳明仰頭歎了口氣,手指用力捏了捏掌心。
從更衣室出來,夜已經深了。
溫泉酒店主樓後面,是一片露天泳池。
泳池邊燈光昏黃,水面被風吹出波紋,反射着水底淺藍色的燈光,一層一層晃動,晃得他心裡不踏實。
靳明跳進泳池,水涼得正好,瞬間把白天壓着的燥氣沖掉一半。
他遊得很慢,劃水的動作像是在拖延時間,像是在拽着自己冷靜。
他需要降溫。情緒也好,身體也好。
白天在溫泉,憶芝穿着那身泳衣,細白的肩膀,勻稱的曲線,擡頭時,發梢的水珠一顆顆滴落,滑到鎖骨流到胸口。
那時候他就恨不得把她撈進懷裡。
可她又轉頭笑着去和别人說話,笑的幹淨又無害。讓他覺得自己那點心思,在日頭低下,髒得發燙。
他咬牙,又猛地紮進水裡,遊了好幾個來回。最後靠在池邊,閉着眼,水拍在胸口,一下一下。耳邊是酒店園林的風聲,還有遠遠傳來的小孩子的笑聲,應該是哪家的孩子不肯睡覺。
然後他聽見了。
有腳步聲由遠而近。
很輕,像是憶芝今天穿的軟底鞋,踩在泳池入口的木棧道上。
是她,她還是來了,她不放心我。
他心口一緊,猛地回頭——
來的人是項琳,披着頭發,穿着酒店的浴袍,領口開得很低,腳上踩着一雙酒店拖鞋。手裡拎着兩個杯子,還有一瓶氣泡酒。
她笑着走近,停在他面前,“這麼晚一個人遊泳,不無聊嗎?”
他沒動,目光冷得像刀子,“你來幹什麼?”
她笑得意味不明,舉了舉酒杯,“下樓散步,正好遇見你。你不是說今晚不談合作嘛,那我們談點别的?”
他沒搭話。
項琳繞到他身邊,坐在沙灘椅上,低頭,故作無辜地看着他,“其實你早該看出來了吧?我對你……不隻是項目。”
靳明擡頭,眸子裡帶着慢慢凝聚起來的怒意。
下一秒,他低低開口,
“項琳——”
聲音很低,很慢,像是某種風暴前的安靜。
項琳眼睛一亮,以為他終于要松口了。
然後就聽見他吐出一個字,
“滾。”
聲音不大,卻冷得像是當場給了她一巴掌。
項琳的笑容僵在臉上。
靳明手撐着水池邊緣,幹淨利落地上岸,水珠沿着他結實的肩膀和小麥色的肌肉一串串滑下。
他沒再看她一眼,直接往更衣室走。
項琳慌了,在後面叫了他一聲,“靳總……”
他連腳步都沒停,隻甩下一句,“别讓我再說第二遍。”
聲音冷得像一把刀劃破夜色。
站在更衣室的淋浴下,靳明把水流開到最大,卻怎麼都沖不散身體裡那團火。
他以為憶芝來找他了。
他以為她來了。
他以為她……
操。
換衣服時 ,手機從褲子口袋滑出來,他俯身去撿。手機恰好解鎖,屏幕點亮,是那張照片——
她和娟娟,擠在一起做鬼臉,笑得眼睛眯成一條月牙。
他盯着那張照片看了兩秒。
嗓子發緊。
他忍不了了。
這一天,從早到晚,他裝夠了。
他不是聖人,也不是機器。
他想她,想得快瘋了。
不是隻想看一眼,不是想牽手都不敢。
越想壓,火燒得越旺。
越想冷靜,越是失控。
他想抱她,想親她。
想聽她在他懷裡喘息,想看她因為自己紅着眼睛。
想把她從頭到腳,從眼睛到心髒,統統占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