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你。”
“靳明,我也喜歡你。”
那一刻,靳明像是失去了呼吸。
他一動不動地盯着她,像是要确認這是真的。像是要在她眼睛裡找出點什麼證據,證明她不是因為一時沖動說出口。
她哭着,但還是笑着看他,輕輕又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你。”
他像是終于等到了判詞的人。
他低下頭,用額頭輕輕蹭着她的臉,“你說的,不許反悔。”
她點點頭,抱着他。
他忽然咬了一下她肩膀,沒真用力,像是一頭終于找到歸處的獸,偷偷地宣誓主權。
她悶哼了一聲。他又趕緊吻她,低聲哄着,“我給你道歉,你咬回來。”
她笑着,沒真咬,隻是摟得他更緊了。
這一刻,他們終于,在彼此心裡,落了地。
帷幔垂下來,輕輕晃動。夜色溫柔,月光落在兩個人交纏的影子上。
被他抱着、親着,翻來覆去地纏了半宿,憶芝隻覺得全身酸軟,一動都不能動了。
他倒是精神,像個得了糖的孩子,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親着她發頂,手還不安分地在被子裡遊走。
她費勁的擡起胳膊,按住他那隻作亂的手,“還鬧……你不要命了。”
他在她耳邊低低笑着,胸膛一震一震的,一顆心跳得又快又重。
她半睜開眼,見他正低頭看她,笑得像隻不聽話的大狗,擡手捂住他眼睛,“真煩人。”聲音裡帶着餘韻後的軟糯。
他沒躲,反倒順勢頂着她掌心蹭了蹭,聲音沙啞得像撒嬌,
“我不是煩你,我是想你。”
他貼着她耳邊,氣息燙得她耳廓發熱,“整整一天,我都想你。你想我了沒有?”
她捂着他眼睛沒說話,可他感覺得到,她呼吸一下子輕了些。
他指尖順着她後頸緩緩下滑,一節一節輕觸脊椎骨,低頭在她發頂落下一個溫柔的吻,“我想的不光是你現在這樣。”他聲音低低的,帶着一點壞,
“我還想知道……今天你和楊姐她們,聊我什麼了?”
“誰聊你了……”她趴在他身上,咕哝了一句,聲音軟地像一團棉花。
他失笑,知道自己猜對了,握住她的手指親了親,“說實話。你要不說,我就再來一回。”
他半真半假地低聲威脅,語氣又黏又壞,“我可不是鬧,我真不要命。”
憶芝閉着眼,無奈又想笑,心裡腹诽着怎麼攤上他這樣賴皮的人。
見她遲遲不說,他胳膊收緊了些,把她整個人圈得更近,像是非要她說不可。
她靠在他肩膀上,手指順着他胳膊輕輕劃過,“我跟人家……聊不出什麼。楊姐是教授,劉姐是銀行高管,我……”她頓了頓,像是自嘲地輕笑一下,
“為什麼偏偏是我?”
他聽見她那聲笑,才知道她還沒想通,心裡頓時沉了幾分。
抱着她輕晃了晃,哄她讓她睜眼。
“到現在還覺得,跟我不是一種人?”
她沒吭聲,也不看他。
“羅憶芝。”他叫她名字,手掌扣住她下巴,輕輕把她的臉掰過來,逼她看着他。
“你是不是還想說,配不上?”他低頭逼近,眼神沉沉地盯着她,聲音裡有種不容拒絕的壓迫感,“你要真敢說,我就真不客氣了。”
他撫了撫她額前的劉海,聲音緩下來,“你以為我是什麼人,談個戀愛,還要先篩簡曆?”
她睫毛輕輕顫了顫,眼神裡帶着一絲遲疑。她本可以說些讓他高興的話,可她還是把心裡的猶疑,原原本本地遞到了他面前。
靳明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真實的人。
他們确實不屬于同一個圈子。出身不同,經曆不同,如今所站的位置也不同。
但在他心裡,出身不可選擇,經曆無法複制,而成就——成就不過是一路走到今天的結果而已。
太多人向往他,向往他擁有的一切,或者,至少是好奇。
他從不鄙夷這種心情,甚至習慣了以溫和謙遜的姿态應對。
畢竟就連他自己都以為,世界就是這樣運轉的。
他不是沒見過高段位的對手,也見過無數雙試探着接近、試圖“理解”、試圖“經營”他的眼睛。
那些眼神越精巧,他越清醒,越投入不進去。
唯有她。
坦坦蕩蕩地做着她自己。沒有試探,沒有企圖,甚至一開始,連靠近都懶得靠近。
他本以為,這份世間少有的坦然,已經足夠讓他動心。
直到後來,他才慢慢發現,她真正打動他的是另一件事。
她看見了他最想守住的東西。
她是唯一一個,不試圖改變他,甚至在他動搖時,輕輕告訴他,不要丢了自己的人。
當她在機器人論壇上說着“快樂”,當她在那個舊倉庫裡告訴他,這裡就該保持原樣時,他就知道,自己再也移不開眼了。
靳明垂下眼眸,輕吻着她額頭,氣息深長綿緩,仿佛在這個片刻,才真正找到了能呼吸的地方。
他輕輕歎了口氣,抵着她額頭,聲音柔軟而清晰,
“我喜歡你,因為你是你。”
夜風吹動帷幔,時間仿佛消失了,世界靜得隻剩下他們倆。
憶芝被他這麼抱着,心髒像是被溫熱的泉水浸着,一點點地泡軟了。
她沒有立刻回答。
隻是伸出手,輕輕摟住了他,像是想把他護在懷裡,又像是想把自己藏進去。
她把臉埋進他頸側,鼻尖蹭着他微涼的皮膚,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也疼得一塌糊塗。
她心裡冒出一個聲音——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現在的她了呢?
她眼睛眨了眨,笑着把臉埋進他胸口,嗓音悶悶的,“我也是。”
至少這一刻,她還是她。
靳明隻覺得懷裡的人突然軟得不行,像是整顆心都往他這邊靠了過來。
他抱緊了她,輕輕拍着她的背,低低地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