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鏡子裡的他,微微彎了彎唇角,什麼都沒說,隻專心綁頭發。
“嗯,那就不分開。”她回答得也若無其事。
他還是低着頭,像是在整理袖子,可鏡子裡,他的唇角一下子翹了起來,眼睛也亮了。
憶芝笑了笑,什麼都沒再說,把頭發束成馬尾,轉身走到他旁邊,手指悄悄勾了勾他指尖。
他馬上回握住了,動作又快又緊。
清晨的微風掀起窗紗,陽光灑進來,落在他們握着的手上。
餐廳裡,呂工和劉助理兩家人早早拼了個大桌,正聊得熱鬧。看見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來,楊姐沖他們揮手,“憶芝,過來呀。”
她也笑着回了個手勢,又回頭指了指熱氣騰騰的面檔,
“我要那個現煮的面。給我加個荷包蛋。”
能被她這樣自然地使喚,他心裡一百個樂意,揚揚下巴,讓她先去坐。
憶芝走過去落座,笑着和大家道早安,又低頭去幫娟娟整理歪了的小辮子。
服務生過來問她要茶還是咖啡,
“咖啡。”她手指輕輕點了一下旁邊的位子,“這位也要咖啡。”
自然得像是早就習慣了。
靳明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面過來,把其中一碗放到她面前,在她身旁坐下。
劉太太端着紅茶,意味深長地掃了他們一眼。昨晚她确實打算去給憶芝送面膜,剛走到轉角,就看到某人在她院子門口。
劉太太腳下沒停,樂呵呵地原路回了自己房間。
這會兒,她忍不住開了腔,“喲,今兒早上這麼齊。憶芝,昨晚睡得好嗎?”
憶芝沒敢擡頭,隻笑着答,“挺好的,可能是溫泉泡多了,太困了。”
靳明低頭喝了口咖啡,肩膀微微一抖,忍着笑沒吭聲。
她撒起謊來一本正經的樣子,竟然也挺有天分。
劉太太也沒放過他,“靳總呢?今兒心情怎麼樣?”
他偏頭瞥了她一眼,她正幫娟娟剝水煮蛋,好像在認真聽小姑娘說話,耳朵卻紅了半截。
他捧着咖啡杯,慢悠悠地應了一聲,“還行,昨晚睡得挺踏實。”
桌上都是過來人,大家對視一眼,笑而不語,但空氣裡那點默契,誰都懂了。
憶芝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有些苦,皺了下眉。靳明順手就把她的杯子接過去,加了點奶,又用勺子輕輕攪了兩圈,推回她面前。
她手指搭在杯柄上,下意識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像一小團藏不住的光。
靳明低頭吃面,嘴角帶着止不住的笑意,仿佛這一碗面下肚,整個世界都叫人心滿意足。
娟娟盤子裡剩了一個小豬豆沙包,奶聲奶氣地求憶芝幫忙解決。
她接過來掰開咬了一口,紅豆沙甜得剛好,正要再咬一口,餐廳另一頭突然傳來一聲略高的笑聲,打破了早餐的溫吞氣氛。
桌上好幾個人下意識回頭,她也跟着望過去,是昨晚那個姓項的外包代表。
今天她換了身高爾夫運動裝,精緻利落,金色墨鏡挂在領口,一副輕松惬意的派頭,正和旁邊的人笑着寒暄。
憶芝收回目光,繼續咬着小豬包,湊近靳明,“記得相親那天,我問你,在你們那種咖啡廳大聲說話,要判幾年?”
她眨了眨眼睛,“她估計,比我判得還久。”
她怕别人聽見,說悄悄話時湊得特别近。靳明偏頭聽着,突然低頭,一口咬走了她手裡剩下的半個小豬包。
她驚了一下,指尖上還沾着紅豆沙,他又作勢要低頭去咬她的手指。
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額頭,飛快地自己吮幹淨了,臉卻騰地紅了。
靳明嘴裡嚼着小豬包,聲音含糊,“吃你口豬都不給,小氣勁兒。”
她瞪了他一眼,眼睛裡卻是藏不住的歡喜。
兩個人打鬧的小動作,在别人眼裡也許不起眼,但某些人總能察覺到微妙氣息。
項琳正好回頭,隔着一段距離張望了過來。
她眼神裡沒有任何尴尬,甚至帶着一點熟稔的笑意。那種在生意場上看多了的、有分寸的面子笑。
隻是,當她的目光落到靳明和憶芝之間,那一瞬,臉色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昨晚她隻覺得靳明傲氣,現在再看,隻覺得格外清楚。
他不隻是拒絕她“那個意思”,他是根本有了人了。
靳明平時對她可以說是油鹽不進,這些年他身邊也來來走走過一些人,她隻是聽說,從來沒見過。
昨晚他那麼大反應……由此可見他身邊的人,是真上了心的那一種。
項琳不動聲色收回視線,笑着低頭,又跟身邊的人寒暄了兩句,轉身朝有熟人的一桌走去。
靳明餘光裡也看見她了,連眼神都沒給,隻擡手叫服務生過來,給憶芝添了些熱咖啡。
桌上其他人該聊天聊天,該逗孩子逗孩子。
一切和昨天沒什麼不同,可又好像從根子上,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