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啊,那一會兒見吧。”她幹脆地接下了于婉真的挑戰。
一幫人呼啦啦往VIP更衣室那邊走了過去,賽道像要開場,連空氣都熱起來了。
靳明這才輕輕拉了下她的手,語氣裡是歉意,
“我真不知道他們今天也來。”
憶芝笑了笑,毫不在意,“來就來呗,這關不是早晚都得過嘛。”
她知道他是什麼圈子。她從來不向往,也不抵觸。
無非是既來之則安之,否則還能怎樣。今天這陣仗,她感覺已經算是給面子了。
“可惜了,”她從他手裡接過頭盔,語氣還挺惋惜的,“我今天還是開GT500吧。”
說着,她擡手拍了拍SVJ的後視鏡,一臉戀戀不舍,
“我跟這小美人兒,緣分有點淺。”那神情活脫脫一個色鬼,把靳明逗得一下笑了出來。
她拍拍他胳膊,給他寬心,“你放心。”
“我不非要赢,”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但我也不會輸。”
事實證明,她說到做到。
賽道上,于婉真一馬當先,技術兇狠。壓線、切彎都幹脆利索,油門踩得絲毫不心虛。那是典型的主場風格。她是那種開得起豪車,也舍得踩的人,帶着與生俱來的自信與張揚。
憶芝則完全不是。
靳明坐在看台上,看着她那輛GT500穩穩地貼在于婉真車尾。一開始他以為她在探節奏,結果她全程都沒主動發起進攻。
明明有幾次機會,她都可以趁勢超過去。
他心裡還嘀咕她是不是太保守了,或者,幹脆就是不想争。
直到最後一個發卡彎。
憶芝稍微拉近了一點,他幾乎以為她要掰進去搶内線
結果她隻是輕輕一轉方向盤,整個車身貼着于婉真的外線劃出一條漂亮得弧線,輕盈、幹淨、漂亮得像一抹弧光。
于婉真那邊,為了死守内線,油門踩死,輪胎在賽道邊緣刮出一陣火星,可憶芝突然出現在她外側,她一分神,手抖了下,尾部狠狠一晃,差點甩出去。
靳明屏住了呼吸,以為憶芝會趁機搶位,但她沒有。
她做了一個幾乎看不出來的微小避讓,把方向帶回更穩的路線。沒有急,也沒有搶。
失去壓迫感的于婉真,好勝心瞬間反彈,咬牙穩住方向,沖過終點。
憶芝緊随其後。
于婉真赢了。
但看台上的靳明低頭輕輕笑了。
她沒撒謊。她确實沒輸。
她已經下車,摘了頭盔,扯開護頸,正和工作人員說話,指了指于婉真車尾擦出來的刮痕,又朝對方招手,好像在問她“還好吧?”。
全程冷靜,風輕雲淡,絲毫沒有火氣。
秦逸拿着瓶冰水,倚在旁邊的欄杆上,瞥了一眼靳明,“說真的,明總,”他朝賽道點了點頭,“她真就是個普通人?”
靳明沒看他,眼睛還落在憶芝身上,“老秦,誰又不是普通人呢?”
秦逸“啧”一聲,“你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是吧?”。
他擰開瓶蓋灌了一口,“不是小明星,不是藝術圈,也不是誰家的大小姐,”他一邊說一邊晃着手裡的水瓶,“她到底是幹嘛的?我剛看她那身車服,還以為你談了個職業車手。”
靳明終于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你要非這麼論,那她就是普通人。”
他停了一瞬,補了一句,“也是我在意的人。”
秦逸嗆了一下,差點把水噴出來,“你認真的?”
靳明點了點頭。
秦逸愣着沒說話,像是被打破慣性思維的那種短暫宕機,他是真沒想到。
“你那SVJ就是給她買的?”
“‘為’她買的。”靳明糾正他,“她喜歡玩這個,我就得有。”
頓了頓,他又冷笑了一聲,“結果人家根本不稀罕,統共也沒開過幾次。”
他掃了秦逸一眼,語氣透着不爽。
今天她本來要認真開那輛SVJ的,又讓這幫人給攪合了,他正一肚子不痛快呢。
秦逸識相地閉嘴,沉默幾秒,自顧自嘟囔了一句,“老子這就回去翻翻箱子底,準備給你出份子錢。”
靳明笑着爆了句粗。
秦逸也樂了,拍了拍他肩膀,“算了,隻要不是那種愛撈的、會算計人的就行。你這人……要真栽了,我不敢想。”
靳明往後一靠,翻了個白眼,“我眼光還沒差到那個份上。”
秦逸才不給他留面子,“你眼光還不差?”他嘿嘿一笑,“不差之前那個玩樂器的,大提琴還是中提琴來着?非找你要那個破倉庫當什麼,藝術工作室。你不給,最後分手還送人套公寓。是不是你?”
靳明擡頭,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秦逸馬上舉手投降,做了一個“我閉嘴”的手勢。
又實在忍不住,壓低聲音問他,“哎,她是那種你想帶回家見長輩的,還是那種……你想在賽道旁邊接吻的?”
靳明沒答,起身走到欄杆邊。
維修站那頭,憶芝正四處張望,找到他的視線後,笑了一下,跳起來沖他揮手。
她的顴骨被車裡的熱氣熏紅,劉海貼在額頭,像個剛從戰場下來,還沒解甲的戰士。
他忍不住也笑了,眼睛根本挪不開。
“兩種。”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