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低着頭,小聲答道:“回小姐,三小姐還未醒,老爺已命人将她的院子封了,我們的人根本近不了身。”
“廢物,下去領罰。”
“不可,你們都下去吧。”嬷嬷退散了她們,轉身将門關上。
白玥眉心緊鎖,不滿的問:“嬷嬷,你攔着我做什麼?我不過是心頭憋悶,發些牢騷罷了,又不是真要做什麼。”
嬷嬷輕歎一聲,語氣中滿是勸道:“小姐,您且稍安勿躁,老爺前腳剛賞賜了三小姐,您後腳就處罰了下人,被老爺知道了隻會覺得您心胸狹隘,容不下庶妹,如今局勢未明,自會有人比咱們更坐不住,您隻需冷眼旁觀,莫要先亂了陣腳。”
沉下心一想,卻是這麼個理。
她心裡的怒氣消了大半,道:“嬷嬷提醒的是,就算我們按兵不動,母親也絕不會放過她。”
*
馬車外,小桃揚聲提醒:“小姐,前面好像有人攔路。”
許楠伊掀開車簾一角,一眼便瞧見那張不讨喜的臉,煞星宋轍的心腹,她語氣不善,道:“劉侍衛這是唱的哪一出?”
劉風硬着頭皮,勉強擠出個笑臉,比哭還難看:“哎呀,許小姐,好巧啊,殿下有請,還請您随我走一趟。”
“巧?”她冷笑。
今兒宋轍才在丞相府碰了釘子,這火怕是要撒到她身上了,她不語,隻冷冷的看着他。
劉風心裡也犯難,殿下那脾氣他是領教過的,今兒個要是帶不走許小姐,他回去了少不了吃苦頭,可他又實在不明白:這許小姐到底是哪根兒筋不對,珠寶首飾都送到眼前了還不要,别的姑娘恨不得全都拿走。
她倒好,躲得比誰都快。
“走吧。”許楠伊終是無奈應道。
不走能如何?她若真敢拂了宋轍的面子,最後吃苦的還是她自己,在那煞星跟前,她自認還沒狂妄到敢耍花樣的地步。
聞香樓。
許楠伊被引着上了二樓雅間,她站在門口腳步遲遲未動,滿臉都是抗拒。
“進來。”
雅間内,傳來宋轍懶洋洋的吩咐。
她應聲走進去,一屁股坐到宋轍對面,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盞大口灌了起來,喉嚨像着了火似的。
幾人都能聽見她發出的“咕咚咕咚”咽水聲。
小桃嘴角抽了抽,低下了頭。
“二殿下,咱們才剛分開不久,您這就急着召我過來,是不是太舍不得我了?”她喝完茶擡眼望着宋轍,臉上帶着笑。
站在一旁的劉風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他一時不知是該為許小姐那句頗顯暧昧的話驚悚,還是該為她毫不拘束的舉止歎服。
幸而他知道,殿下向來不喜歡這位許小姐。
宋轍瞧着她那般豪放的姿态,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一個畫面“老牛飲水”,他眉頭微動,不悅地瞥了她一眼。
随後,他拿起另一隻幹淨的茶杯,慢條斯理地倒滿茶:“一個千金小姐,說話不過腦子,還整日裡不着家到處亂晃,真是好……”
“教養”二字,他差點兒脫口而出,最後還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謝二殿下誇獎。”許楠伊撐着額頭打了個呵欠,慵懶地回道,“二殿下,您這語氣......聽起來倒真像極了我爹,他平日裡也是這般訓我的。”
“咳、咳、咳——!”
宋轍一口茶直接嗆了出來。
“二殿下,您慢點兒喝。”許楠伊不緊不慢地将茶壺往他面前推了推,一本正經道,“這一壺全是您的,沒人跟您搶。”
宋轍的臉色漲得通紅,咬着牙低吼:“許楠伊!”
在他身後替他順氣的劉風立刻站直了身子,今日算是開了眼,他還從未見過二殿下如此失态。
“我在呢。”許楠伊慢悠悠地應了一聲,天真爛漫的問,“殿下今日請我來,不會隻是為了喝茶吧?”
話一出口她便意識到不妙,忙擡手捂住嘴。
幾日前,她就是因為這句調侃,差點被宋轍掐斷脖子。
宋轍顯然沒興趣跟她兜圈子,開門見山道:“說吧,你的條件。”
“小女愚笨,不明白殿下在說什麼。”
“不長記性?裝傻可沒有好下場。”
“别别别,二殿下息怒,我說還不行嘛!”許楠伊立刻認慫,連連擺手,“我想送兩個人進靈峰書院。”
“休想。”
宋轍想都不想直接否了,聲音更冷了幾分,“靈峰書院不收女子。”
許楠伊一愣,随即輕輕一笑:“二殿下果然厲害,我話還沒說完,您就已猜得一清二楚。”
“阿谀奉承無用。”
“那另一個總歸收了吧。”
“靈峰書院也不收寒門子弟。”
她不死心道:“可行不行的,難道不是殿下您一句話的事?”
她心裡是這樣盤算的。
先把楚硯朝和白溪送進書院,再求許征想想辦法把她也捎進去,人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總比分散在外來得穩妥些。
這樣一來,她也省了不少心。
再退一來講,就算以後楚硯朝真如書中那般,官至右丞相,那她也算是提前為大淩做了一件大善事。
書中的楚硯朝是一位造福百姓的好官。
不虧。
但宋轍再次潑了她一盆冷水,道:“你開的是兩個條件,本殿勉為其難,隻能讓一個人進書院。”
許楠伊沮喪的問:“那二殿下……要怎樣才肯答應?”
宋轍瞥她一眼,唇角微勾,像是在看一條即将上鈎的魚兒:“三日後,忠勇侯府老夫人的壽宴,你替本殿取一幅畫像出來。”
許楠伊皺眉,抗拒道:“二殿下,您可别亂來,忠勇侯府可是世代功臣。”
“本殿不過瞧一眼。”他淡淡道,“你若擔心,事後再物歸原處便是。”
“為何偏偏是我?”
許楠伊不情願的繼續:“就憑劉風、彭思齊的身手,做這事輕而易舉。”
宋轍輕笑,理所當然道:“因為是你在同本殿談條件,若你有本事完成難的,本殿自然可以派給你别的任務,隻可惜你辦不到,那本殿隻好選個最簡單的差事給你。”
站在一旁的劉風嘴角來回抽,原來下發任務還講究‘因材施用’?
許楠伊猶豫片刻,想着這畫像隻是看一眼,應該不會連累到忠勇侯府,最終還是點了頭。
可一回到府中,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今日,明明是宋轍低聲下氣的來賠禮,眼下看來是她被吃得死死的?
“這是被擺了一道。”
她抱着靠枕狠狠咬了一口,罵道:“宋轍,你個無恥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