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菁薇你總算回來了，”邱楓從房間出來，一眼便看見了在門邊換鞋的菁薇，臉上立刻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邱楓轉身将菁薇引進客廳，對着飯桌上的人讪笑着：“這就是我女兒——菁薇。”

“長的挺标志呀，”為首的中年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機敏的眼神中閃爍着打量的光芒，“來，菁薇，站這裡來讓我們看看。”

菁薇垂着眸，指甲無意識掐進掌心。她順從地往前邁了兩步，檀木餐桌的反光映出女人身後男人的臉——那人夾着香煙的手指正不耐煩地敲着桌面，煙霧在吊燈下凝成渾濁的灰團。

似乎是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有些煩躁的擡眼看來，那雙渾濁的眼睛帶了些許異樣的光彩。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隻有牆上挂鐘的滴答聲清晰可聞。菁薇能感覺到那幾束目光像探照燈般，将她全身上下照得通透。中年女人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

“多大了？身體怎麼樣？”女人連珠炮似的發問，語氣看似随意，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壓迫感。

似乎是注意到邱楓想要替菁薇回答，女人擺擺手，“诶，讓這孩子自己說。”

“18了，身體很好，”聲音細若遊絲，菁薇低垂着頭，嘴唇緊繃成一條直線。

女人滿意的點點頭，将身後的男人拉到菁薇面前，“這是我兒子王耀祖，我是她媽媽劉海燕。”

“我們這次來，是想和你聊聊結婚的事兒。”劉海燕的聲音像裹着蜜的冰錐，鏡片後的目光掃過菁薇緊繃的下颌線，“我家耀祖才在北江讀完大學，現在回家公司上班，聽說你也是高三尖子生，這不正好——”

“嗯。”菁薇聽見自己低低的聲音。

“怎麼樣滿意不。”劉海燕問到身旁的男人。

王耀祖打量着眼前人的重要部位，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讓菁薇看清了他口裡的黃牙。

“滿意，”王耀祖點點頭，他走過身去牽起菁薇的手，察覺到眼前人微微抗拒的想要抽走到手，他狠狠握緊，“走，你未來老公我訂好飯館了，我帶你去吃飯。”

邱楓有些緊張的站起身來，“我可以一起嗎？”

劉海燕跟在王耀祖兩人後面，滿不在乎的應道，“走啊親家。”

黑色商務車碾過玉錦水榭門前的鵝卵石路，穩穩停住。

車門開啟的瞬間，冷風裹着湖水的腥氣灌進來，菁薇裹緊衣服，神情木然地任由王耀祖拽着她的手腕下車。

穿過九曲回廊時，廊下懸挂的銅鈴被風撞出清響。王耀祖的西裝袖口不時擦過她手背，掌心的汗意透過衣料滲進來，黏膩得令人作嘔。

轉過最後一道月洞門，眼前豁然開朗——臨湖包廂懸在水面之上，雕花窗棂半敞着，将粼粼波光篩成細碎金箔，鋪滿紅木長桌。牆角湘妃竹屏風後，隐約傳來古琴聲，铮铮如裂帛。

面前餐桌主位上的幾人似乎早已等待良久，難聞的煙氣遍布整個房間。

菁薇被王耀祖引着坐在他身旁，她不喜歡太過于熱鬧的環境，包括眼前的聚餐，她也不喜歡，甚至内心有些許排斥。

劉海燕滿意地看着面前的幾人，輕咳一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談談正事吧。”她優雅地抿了口茶，續道，“婚期就定在一個月後，我們家會給你準備最豪華的婚禮。”話語裡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仿佛菁薇隻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

窗外的風在此刻突然大了起來，吹得湖水泛起層層濁浪，拍打着水榭的木樁發出沉悶的聲響。菁薇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這窒息般的壓迫下，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與服從交織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