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聿,你不懂,阿娘這是心疼有情人不能眷屬。你日後若是碰到心上人,也會如此。”
漠北城中最有名望、醫術最好,卻也才及冠三年的醫者姚準背着藥箱,急匆匆趕來。
姚準嘴角微勾,一身藍色長袍。
打破了對醫者留有胡須、弓腰駝背的刻闆印象,反而風度翩翩、英朗潇灑。
“姚醫官,你快救救那位姑娘吧。她身上全是血。”李洳面露擔心道。
姚準常常來王府替李洳把脈,躬身,“好,王妃放心,在下定會好生為這位姑娘醫治。”
姚準進去後将楊長鈞請了出來,楊長鈞拉着姚準的衣袖,“醫官,勞煩你一定要将阿芙醫好,求求你了。”
楊長鈞蹲在房門處,掩面痛哭,小聲嗚咽:“都怪我,要不是我阿芙現下應該在柳府裡醫治,都怪我。”
李洳問道:“這位公子,你也别太擔心,有姚醫官在,你的夫人定不會有事,我叫下人帶你去将身上的衣裳換下吧。”
楊長鈞将手放下,滿臉都是淚,用發紅的眼眶緊盯着房門,生怕心愛之人下一瞬會離自己而去。
搖搖頭,聲音沙啞:“我要在這兒一直陪着阿芙,不然她會害怕的。”
李洳也沒再勸,問:“你與那位姑娘從哪兒來?到哪兒去?又為何滿身是傷?”
楊長鈞垂眸,不安地搓着手,遲遲不回答。
侍衛長護到李洳與魏元聿身前。
蹙眉道:“你快些回答!我們王妃好心收留你們,還幫你救人。是你說的做什麼都可以,你現下又不說話了,是何意思?”
姚準打開了房門,語氣平緩,“這位婦人的咳疾是自打娘胎裡帶的,我隻能開藥方緩解。不過她身上的傷,抹些藥膏也就好利索了。”
楊長鈞圍在姚準身邊,問:“阿芙不是傷到心上了嗎?也沒事嗎?”
姚準面上沒什麼情緒,張了張口,“無事,未傷到心脈,不至于叫你二人天人永隔。”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楊長鈞眼眶的淚一瞬落了下來,跑着去往柳蒻芙身邊,又拉起她的手。
李洳的帕子又往眼上去,“真是太好了,終于兩個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姚準走向李洳,嘴角微微勾起,“應王妃的話,我已将那姑娘救了回來,您可以放心了。”
李洳正了正身子,淡笑,柔聲道:“姚醫官,本宮就知道你可以的,你的醫書我一向是放心的。”
姚準走時,臉上溢滿笑。
侍衛長道:“王妃,這二人還是盡快趕出府吧。留着外人在府上會對您與世子造成威脅。”
李洳往房中瞅了瞅,見柳蒻芙嘴角還發白,不斷咳着。
心中将他們留下的聲音愈發大,“叫他們住下吧,那姑娘本就命苦。你在我與阿聿的房外多添些人就好。”
侍衛長還想再說,李洳擺了擺手。
李洳蹲下,摸着魏元聿的頭,“阿聿,你先去玩。娘進去與那位姑娘說說話。”
魏元聿搖着頭,頂着一張圓圓的臉蛋,“不,我要和娘一起,爹走時說過了,不能讓娘傷着。”
李洳眉眼皆是笑,“你還是個奶娃娃,要先顧好自己,才能保護娘。”
李洳一進去,柳蒻芙便半支起身子,準備下床感謝。
“你躺着便是,先養好身子再說其他事。”李洳趕忙将她輕輕推回去道。
柳蒻芙聲音輕如羽毛,還帶着些許咳意,“多謝王妃救下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盡。”
那日之後,柳蒻芙與楊長鈞便留在漠北,她與李洳二人一見如故,時常來往。
魏元聿知道了楊長鈞與柳蒻芙是青梅竹馬,兩人從江南一個富庶的鎮而來。
二人不滿家中所定的婚事,便決定逃婚。
途中遭到叛軍,柳蒻芙為救楊長鈞被一箭射中心周。
二人在漠北舉行了大婚,邀請李洳在做他們的證婚人。
婚後二人感情日漸濃厚,本來孕有一個孩兒。
柳蒻芙聽到李洳出了事後,不小心流掉了,身子也大不如前。
後來,魏元聿便被送到了楊府,好生照顧着,将自己未能傾注的母愛都給了李洳的孩子。
在魏元聿心中,這柳蒻芙與李洳是相同的,都是自己的娘。
他瞧着面前這個眯眼享受的人,怒火漸漸升起,手緊緊攥着。
想着這楊長鈞對他還有用,他沒将話攤開。
魏元聿呼了一口氣,道:“楊叔,柳姨當初不顧父母阻攔執意跟你上了漠北,她帶着嬷嬷回去,你就一點不擔心嗎?”
楊長鈞将茶盞重重放下,愠道:“我為何擔心她,她不過是一棄婦,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棄婦!
曾經那麼相愛的二人,楊長鈞此刻卻這樣貶低柳蒻芙。
魏元聿心想,原來曾經那樣相愛的兩個人也會彼此相厭。
但他對他永遠不會厭棄他的阿媛,他隻會更加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