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面對面擦過，伍丁看了驢車裡的子妤一眼，子妤也看了馬車裡的伍丁一眼。

桂花和百合趕車，桂花兩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馬車看，興奮地道：“看見沒？那是馬車哎！”

“馬車就馬車呗！”百合一臉的鄙夷。

“說得好像你坐過馬車似的！那可是隻有貴族才有的！”桂花不悅地道。

“我是沒坐過，可我不羨慕啊！”百合道，“你到底是看上了馬車，還是馬車裡的人啊？！”

桂花磨了磨牙：這丫頭整日和她對着幹，着實讨厭！

百合：這丫頭貪慕虛榮，還總喜歡向族長打小報告，太可惡！

兩人都别過腦袋，不看對方。

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二公主娟的府邸出現在眼前。

子妤自小呆在空相墳的茅草屋裡，與幾個姐妹之間的關系淡泊，那些姐妹不是嫌她晦氣，便是怕受她牽連，招母親厭惡，獨獨除了二姐。

娟自十五歲開始領軍，一晃已打了近十年的仗，族長丹并不喜歡她，給她的府邸不大，位置還有些偏，可也不敢與她關系搞得太僵，畢竟娟善打仗，她得用她，正因為此，她敢接近子妤。

子妤和桂花先後下了驢車，走向府邸，百合和方公子坐在驢車上等他們。

雖說這兩人都是子妤撿回來的，可關系并不親厚，互看不順眼，百合覺得方公子居心不良，方公子嫌百合殘忍，即便是隻可愛的小兔子，她都能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喂，這裡沒旁人，說吧，你死賴在公主身邊到底什麼目的？”百合語氣不善。

方公子語氣淡淡地道：“她一個落魄公主，我能圖她什麼？”

“人呗！”百合道。

方公子心下一緊，他一開始留下是因為他不想回去，後來是因為她的笑容，她的笑容算不上很美，甚至可以說有些冷，卻令他很着迷，他總覺得那個笑容在哪見過，到底在哪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再後來……

再後來他長大了，開始漸漸懂她，被她冰冷外殼下善良的心打動，他覺得她很好，不矯情，不扭捏，即便不太喜歡身邊某個人，也從不用下作的手段算計她。

比起那些外表溫柔、纖弱，實則一肚子壞水的女子，她不知好多少！

他甚至對她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不，她比他更慘些，他雖遭兄弟嫉恨、算計，可爹娘待他還不錯，她隻有一個二姐，一個長年征戰，偶爾回來看她一眼的二姐。

少年時期的喜歡朦朦胧胧、似懂非懂，他覺得就這麼和她呆在茅草屋裡，遠離是非挺好。

“怎麼？被我說中了？！”百合眯了眯眼，聲音沉了沉。

方公子一點點收回思緒，道：“我中意公主又如何？不可以嗎？”

百合氣急敗壞，惡狠狠地道：“公主已經定親了！”就知道這家夥沒安好心！

方公子愣在了那裡，剛剛聽那些人談論這件事情時，他覺得那隻是道聽途說，不能當真，此時這句話在這空蕩蕩的郊外不停回旋，她定親了！她定親了！她定親了！！！

好刺耳！

忽然想，如果這不是謠言呢？

“你覺得公主和湯王在一起，會比和我在一起好？”方公子問。

“我覺得公主不嫁人會活得更好！”百合道。

……

“真有此事？”子妤問。

娟點了點頭：“我剛出征回來，知道得晚了幾日，否則早就去告訴你，這是好事，你也算是苦盡甘來！”

“二姐覺得這是好事？”子妤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事能輪得到我？”

娟收起臉上笑容，道：“好事的确輪不到你，湯王提出與我們結親，四妹和六妹都不願意嫁給他，娘這才想到你。”

就知道是這樣！

子妤唇角揚起抹輕諷笑容。

桂花看了看那兩人，強壯着膽問：“湯王貴為天下共主，嫁給他難道不好嗎？”

娟歎口氣，道：“天下共主不假，隻是他太年輕，又才回鄞都城不久，有多少人打心底裡服他？近百年來湯族一直動蕩不安，不少族長在私下裡打賭，賭他能做幾年王上！”

桂花不由得暗暗倒吸了口涼氣。

“就說嘛，否則四姐和六妹怎麼可能不願意嫁給他？！”子妤道。

“可是，五妹，這對你未必就不是好事啊！湯王再年輕，他也是天下共主，是，現在很多人是不服他，覺得他會王位不保，可萬一他坐穩了王位呢？”娟道。

這就是一場賭博！

哪一次出嫁又不是賭博？

這一回賭注大了嗎？

也沒有，她隻有一條命，難不成這回得賭上兩條命？她也得有第二條命啊！

“再者，如果你不嫁給湯王，你又能嫁給誰？你也知道娘不喜歡你，就想把你打發得遠遠的，不可能讓你娶個男人回來，别讓你給别人做第八房九房妾室就已經很不錯了！”娟繼續道。

這話很不中聽，卻是事實，她給别人做第八房九房妾室，别人都有可能嫌她晦氣！

“那我嫁給湯王是做妾室，還是正妻？”子妤問。

“當然是正妻，所以，我才說這對你未必不是好事。”娟道。

子妤不禁疑惑了，别人都不願意娶她，湯王為何願意？他堂堂湯王就那麼廉價嗎？

這裡面定有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