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四月十日，高杉和桂主持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回京都休整，剛往據點走就看到主路一片空地圍了一堆人，像在看什麼熱鬧，隻是彼此之間都沒什麼讨論，專注安靜的過分。

高杉湊過去問：“怎麼了？”

他其實已經聽到了打鬥聲，正疑惑為什麼有軍醫在，居然還會有人真刀實槍的幹仗。

圍成一團的人回頭看見高杉，互相擠着讓出一道口子，看表情都激動的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用行動示意直接看比說更具體。

包圍圈中間，不斷響着銳器碰撞的清脆嗡鳴——坂田銀時在和軍醫對戰，兩個人還都用的是真刀。

哦，難怪軍醫不阻止，原來打鬥的人是他本人。

大家屏息凝神觀戰的原因也很明顯——他們兩個的動作太快了，眼皮眨一下就要錯過好幾次交鋒。

高杉本來隻是過來看看情況，結果看着看着也入了神，片刻不敢松懈的追随他們兩個的刀光。

看了一會兒他就看出來了，軍醫明顯是在給坂田銀時喂招。

兩個人之所以打鬥持續這麼長時間，全因為軍醫每一招都以坂田銀時一定能擋下為目的出擊，每當坂田銀時适應就會再次提速。

這個人哪怕休息三個月居然也如此遊刃有餘，恐怖如斯。

不過軍醫和坂田銀時的關系應該沒有看上去那麼冷淡，畢竟願意一對一和他對練，一副傾囊相授的樣子。

而回來時間和他也差不多的桂，此時也從這個口擠進來，看到了兩人交戰。

他們三個同一私塾出來的發小，在刀法領域水平都差不多，相互輸赢基本持平。

所以軍醫穩強過坂田銀時，那基本也穩強過他們兩個。被軍醫喂招的坂田銀時，照這個體貼他的進度來，之後肯定有十足的進步。

下次他們幾個抽空對戰，坂田銀時占了優勢，尾巴絕對能翹到天上去，不曉得又要用那張嘴說些什麼刺激人的話。

對發小秉性一清二楚的二人對視一眼，簡單洗去風塵，活動過筋骨，各自拿起刀也開始對練了。隻是他們沒有軍醫那種收放自如的控制力，用的是練習的竹刀。

另一邊，全神貫注接招的坂田銀時，身為面對軍醫的局中人對他的遊刃有餘深有體會，還清楚目前自己還差得遠。

除了速度快之外，軍醫用刀沒有殺氣，氣息和動作都穩定，打的時間越長，越覺得自己對戰的不是另一個生物，而是反應極快的機器。

這種打他像打小孩，還給人一種對戰鴻溝的無力情況，給坂田銀時帶來一些熟悉感。

松陽，吉田松陽。

他們的老師，他們三個要攘夷倒幕的理由。

他們的老師因為宣傳自由的，無論階級隻用追求自我的思想，被關到江戶的安政大獄。

而吉田松陽相當強大，他的刀也會給他與此相似的，無關殺意隻有差距的壓迫感。

這樣強大的武士，因為他隻會為守護他人而戰，言傳身教，毫無反抗的被抓走。

坂田銀時看不到自己與老師的差距，卻能觸摸到自己與軍醫的差距。

軍醫的刀絕對不是惡鬼、怪物的刀，他的刀就像他的人一樣，處處流淌着精心教養的痕迹。

如果說坂田銀時的刀法就像狂野生長的草地，在每一次生死實踐中修剪多餘的動作，那軍醫的刀法就是精心維護的園林。

這是已經經他人精練過的刀，恰到好處的動作是被修剪出規整形狀的灌木，偶爾一些細微的轉角，優雅的甚至像點綴其間突然綻開的花蕾，宛如專門表演給他的驚喜。

他盡力将一切都盡收眼底，不肯錯過軍醫展示給他的任何東西。

這一階段，坂田銀時再一次适應軍醫的攻擊，骨裂剛好沒多久長時間對陣的手腕已經有點酸了，而軍醫一眼就看出他的疲憊，揮出作為今日教學的最後一刀。

無論用什麼姿勢，軍醫都能像那個不标準的拔刀斬一樣使出快速劍，他用刀果真快到詭異，坂田銀時僵在原地時，軍醫的刀已經貼在他臉邊了。

不是刀刃，不是刀背，是刀身。

這人速度快到甚至斬到一半還轉了九十度，從姿勢到阻力都不影響他刀快。

全程緊張到隻能淺呼吸的坂田銀時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來，松開刀懶洋洋的拉長聲音：“啊啊，我又輸啦。”

“醒醒，又不是真的在打架，談不上輸不輸。”

軍醫收刀入鞘，還把他扔地上的刀撿起來幫他收回鞘裡，若無旁人的就拉起他的手檢查他的右腕。

一拉他的手，坂田銀時就想起來上次那句驚天動地的“如果你能看清我的刀，我就讓你做”。

讓他做，讓他做久夏……

完全沒辦法放松，不撓頭明示自己的不安已經是努力最大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