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帶着照楹去垂花殿尋你來着,但是潇湘姑姑說太後正在氣頭上,叫我不要打擾你受罰。”
雲雁像是背後長了眼睛,頭也不回地這般說道。
“無妨。”懸黎繞過去,重新将那畫軸展開,“你看看,若是你來寫,該如何描繪此女子面貌。”
雲雁皺眉,“我好好地為何要描繪女子相貌。”
“你寫過的女子相貌還少嗎,群山先生!”懸黎在群山先生四個字上多念了兩分力氣。
“你——”雲雁被叫破了身份,有些失語,“我——”
懸黎實在是騰不出時間欣賞他失态的模樣,公事公辦地打斷他,“那些不重要,我要托群山先生寫一折子戲,以此女子的生平為底本。”
直到懸黎講清楚了鄧家大娘的事,雲雁還是那副受驚的模樣。
“都知道了嗎?那照楹?”雲雁還陷在被叫出了筆名的驚恐尴尬裡,心裡不住地想,照楹若是知道了會活吃了他吧。
懸黎搖頭。
雲雁的心放下一半,又提起另一半,“那陛下——”
“陛下知曉會如何?忌憚你會帶着瓦舍裡的一幹人進宮給他演一段傀儡戲嗎?”
聽了這話,雲雁一張俊臉紅紅綠綠,精彩紛呈。
“他知不知道,取決于你何時将這戲寫好去排演。”
雲雁沉吟片刻,“連寫帶排的話,最少十日。”
“三日。”懸黎與他讨價還價。
“五日!”雲雁咬着牙往上加。
“成交。”天時地利人和,懸黎還算滿意。
雲雁一拍桌子,虧了!
時間喊少了。
不僅底本給了他,連故事走向懸黎也想好了,天命貴女,尋常人家降不住的尊貴命格,在普通官宦家,受盡磋磨,而後會低谷時與真貴人相遇。
助真貴人遇難呈祥。
臨江仙琴韻調風月,如夢令檀郎起相思。
臨江仙與俏檀郎。
落難臨江仙遇救人于水火的俏檀郎。
韻如與風起。
官家登基後為民間避諱麻煩,自己改了個複雜的名兒,原先這個,已經不叫了,用這個名也不算冒犯,且還能叫陛下想到自己身上去。
她實在不知前世陛下和鄧家阿姊是如何相識的,隻知她是因賢名入宮封妃,而她前腳入宮,家裡的兄弟後腳便進了殿前司。
所以她隻能賭上群山先生的口碑,演這一出戲,給這一個人看。
而群山先生敢怒不敢言,最激烈的報複手段是将她的花押紅山茶換了模樣畫在了戲票上。
一擊不中也不要緊,她還備了三件四件事等在後頭。
陛下半信半疑也不要緊,有這麼個念頭就成,一念起如春種落,就算是炒熟的種子,她也能想法子催熟成參天巨樹。
現下就看,今生的鄧家阿姊,有沒有嫁給陛下的心了。
若是沒有,她還得盡早另想法子。
官家後宮人不多,單就她識得的,也不過兩三人。
餘下那一個,好像還在渝州沒進京呢。
出神的功夫,手上的瑪瑙狸奴便被人撞了出去。
懸黎忙彎下腰去找,身邊人來來往往,叫她眼花缭亂,實在瞧不見那一角小小的紅色。
又一陣人來人往,叫懸黎觑着空隙看見了半片紅色,她趕忙蹲下去拿,路過的夥計沒看到地上蹲着人,眼瞧着一腳便要踩上去,手上端着的各式飲子也要傾倒出來。
懸黎拿到瑪瑙的時候隻感覺被人撞了一下,下意識回頭,額頭上擦過一片溫熱。
她被人半抱在懷裡了。
打翻的飲子全潑了下來,盛飲子的漂亮器皿碎了一地。
抱着她的人眼疾手快将她拉了起來,避免她被蹦起的碎片劃傷臉。
她這也才看清楚抱她的人,是小姜将軍。
好好的衣裳,全被飲子打濕了,染得五顔六色。
甚至還有一枚鞋印。
他若不來遮擋,這一腳怕是要踩到她身上了。
碰翻了托盤的夥計認得姜青野的衣料價值不菲,一疊聲地告罪,“實在是對不住貴人,是小的有眼無珠,沖撞了貴客。”
懸黎确認他也沒被傷到,給了那小夥計一錠銀子賠償那些飲子和器皿,并叫他替自己傳個話,這才對姜青野道:“多謝小将軍相救,我先領小将軍尋個地方清理一番吧。”
下巴上沾着一抹白的小姜将軍笑得開懷,燦若朗星,“不妨事,飲子都是涼的,沒被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