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旁,許厲擡了擡眉,對池雨本人以及他兩的話題都不感興趣,起身抽筷子,無意撞了下筷子筒,筷子筒搖搖晃晃地往池雨的方向倒去,嘩啦啦——筷子一根接着一根落地。
池雨靈敏地扶住筷子筒,拯救了剩下那些還沒有遇難的筷子,将掉入懷中的筷子放去桌面,猶豫片刻,在何奕甯蹲下去時,跟着低身去拾地上的筷子。
罪魁禍首許厲一向沒有公德心,但今日旁邊有個道德标兵,做錯了事免不得被說上幾句,加上沒犯錯的另外兩人都幫忙善後,他趕在何奕甯出聲前蹲下身,不情不願地撿起筷子。
對面的池雨低着腦袋撿着,将筷子塞進手心裡,起身時,眼鏡被桌邊撞到,從鼻翼上滑下來,攔在額頭前的頭發揚了上去,零零散散地飄在額前,露出了那張清秀的臉。
他用空着的手忙接住掉落的眼鏡,戴上去後,與許厲毫不遮掩的端詳視線相撞。
許厲的眼中不再是方才的冷漠,多了些帶着狎昵的興趣,主動拿下池雨手中拽着的筷子,将沾了灰的筷子遞給聞聲趕來的老闆,“髒了,去洗洗吧。”
池雨微微壓着眉頭,坐下時,許厲的聲音響起,“池雨,名字挺好聽的。”
何奕甯拿筷子的手一顫,似是沒想到許厲會主動搭話,奇怪地側頭看了眼許厲。
池雨:“謝謝,你的名字也很好聽。”
許厲勾了勾唇,“何奕甯剛來這裡,在你們班是不是挺受歡迎的?”
池雨瞧了眼被提到的人,不帶情緒道:“是挺受歡迎的。”
“這小子從小到大就沒談過戀愛,像個和尚轉世投生一樣。”許厲笑着,“有沒有女孩子追他?”
池雨有些煩地蹙了下眉,“不清楚。”
許厲接着道:“那你呢?”
“我什麼?”
“談戀愛了嗎?”
池雨擡起頭,看着許厲帶笑的眼,又看向何奕甯,“沒有。”
真是物以類聚,何奕甯的朋友和何奕甯一樣,沒一個讓他覺得順眼。
許厲:“果然,你長得那麼乖,和我想的一樣……”
“許厲。”何奕甯打斷許厲剩下的話,“吃你的飯。”
從許厲殷勤地湊到池雨面前時,他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與許厲相處那麼多年,許厲說過的話如海水般多,但他卻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晚上放學時與許厲說過的話。
——“你不歧視同性戀吧?”
許厲說這句話時,眼中藏了情緒,現在回憶起來,他才注意到當時自己忽視了的,是許厲小心翼翼的探尋。
滾燙的血湧過他的全身,餘韻卻泛着冷,密密麻麻地爬滿他的背。
何奕甯恍然大悟。
許厲是他的同類。
胸廓的心髒跳得沉又快,面對許厲詢問的視線,何奕甯逃避地低下頭,“快吃飯,吃完後我陪你去買遊戲手柄。”
許厲聳聳肩,“知道了,大少爺。”
沒了許厲的糾纏,池雨快速吃完了飯,禮貌性地跟他們告别,拎着包往外走去,與進來的客人擦肩而過時,那人喊住了他,“池雨?”
池雨停住腳步,“謝鵬。”
謝鵬是他高一上學期的同學,在選課後分了班,兩人就沒了多少聯系。
池雨讨厭謝鵬。
和對何奕甯的讨厭并不是同一種。
謝鵬此人驕傲自大魯莽野蠻,常常以開玩笑的口吻嘲笑池雨空有學習的腦子,身體又弱又金貴,弱柳扶風,書蟲子一條。
池雨并不想和他有過多糾纏,打了個招呼便要走,謝鵬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大學霸,好久沒見啊。”
池雨察覺到謝鵬語氣的攻擊性,往後一退,被碰到的肩好似染上髒污,他下意識伸手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
謝鵬橫眉揚起,大聲嚷道:“池雨,你什麼意思?拍什麼拍,我的手又不髒!”
說着,他又來拉池雨的肩。
池雨不滿地緊着眉頭,往後躲避時,一隻手從他身後伸出來,緊緊拽住謝鵬的手腕。
謝鵬的手被扔回來,他摸着被拽得發疼的手,本想質問對方是誰,瞧了眼那張迷倒他們班許多女生的臉,噎了噎,“我知道你,何什麼一甯,大老爺的名字取那麼秀氣。”
池雨感謝地看了眼何奕甯,對謝鵬道:“你來這裡吃飯的吧?别沒事找事。”
許厲湊熱鬧地站到池雨身後。
謝鵬扯了扯嘴角,瞟了一眼對方三人,理虧地拖出離自己最近的椅子,“我當然是來這裡吃飯的。”
池雨乜他一眼,兀自往外走去。
謝鵬哼了哼,挑釁的話追到池雨耳邊。
“光會學習有什麼用,連跑步都跑不動的廢物,垃圾——”
池雨吸了口氣,餘光看見桌邊的醬油,把書包往身後一提。
“啪——”
嘩啦——
“卧槽你媽——池雨你TM有毛病吧!”
桌邊的醬油歪倒在桌邊,掉落在地的蓋子轉了幾圈,灰褐色的液體流滿了大半張桌子,淅淅瀝瀝往地上流,地面積起一灘液體,謝鵬淺色的上衣染上大片髒污。
謝鵬怒沖沖地起身時,池雨把拽在手心裡的書包往身後一撤,隻怕醬油也弄髒了自己的書包,無辜地歪了下腦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