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走後,房間裡隻剩下他們三個人,計劃失敗還被人趁虛而入的挫敗感像朵烏雲籠罩在診療室的天花闆上。
李澤杭坐在床邊,低着頭,先開了口:“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以林修元的魂魄作為誘餌。”
方緻青沉默了一會,破罐子破摔地說:“算了,林修元其他部分的魂魄也不在我這裡,我就算拿到了那一縷,也沒辦法幫他超度。”
蔣勝:“沒想到局長還兼職幹這個?不會是局裡揭不開鍋了吧?”
方緻青笑笑,說:“放心,就算鍋底都爛了,也少不了你倆一分錢。明天軍訓完,你們到學校東面的那棟大樓找我,我給你們辦個入職手續。”
蔣勝想了好一會兒,隻想起那邊有一棟破破爛爛的三層小樓。那棟小樓原本是曆史學院的教學樓,很久之前發生過一起學生持刀殺人的案子。那樁殺人案成為不少學生茶餘飯後的談資,他們發揮自己的豐富想象力,往裡面添油加醋地編造了不少鬼故事,于是那棟房子就成了陰風陣陣,布滿蜘蛛網的“鬼樓”,所以那裡基本荒無人煙。
蔣勝收回思緒,問道:“你說的該不會是那棟‘鬼樓’吧?”
方緻青聞言,氣得八字胡直往兩邊翹:“什麼‘鬼樓’,那是我的寶貝辦公樓!”
寶貝???
蔣勝嘴角抽了抽,提議道:“換個地方,行嗎?”
方緻青往蔣勝的口袋看了一眼:“你的勝火之刃再借我看一眼,我可以考慮一下。”
蔣勝滿不在乎地把匕首丢給方緻青,方緻青又沿着匕首的紋路仔細摩挲了一遍,疑惑道:“你家裡有人是驅靈師嗎?”
“我家裡隻有我爸,北街農貿市場賣海鮮的。”蔣勝塞給他一張名片,順手打起廣告:“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方緻青接過名片:“蔣,建,國。”他念了一遍,又稍微眯縫着眼睛想了想:“這名字怎麼有點眼熟?”
“眼熟就對了。”蔣勝十分自信地沖他笑了笑:“我爸在北街農貿賣的海鮮,要是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李澤杭站在一旁,涼涼地說:“我看你是轉移話題,裝傻充愣第一。”
蔣勝又掏出一張名片,塞到李澤杭手裡:“你說說,我怎麼裝傻充楞,轉移話題了?”
“見到噬魂影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用火了。”李澤杭目光如炬地盯着蔣勝:“而且在幻境裡,你也朝那個校醫丢了一團火。”
方緻青沒聽明白,忙問道:“什麼意思?用什麼火?”
李澤杭盯着蔣勝緊攥着的手,說:“不如讓他自己解釋一下?”
艹,居然被發現了!
蔣勝閉了閉眼,一咬牙,打了個響指,接着攤開手掌,手心竟“噌”地竄起一團火來!
“天罡之火!”方緻青再次瞪圓了眼睛:“這招需入道多年之人,才可練成一二,你究竟是哪裡學的?”
蔣勝被他這一驚一乍的态度搞得有點無語,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也沒發燒啊?”
方緻青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吹胡子瞪眼:“你才發燒,你全家都發燒!”
蔣勝撸起袖子,一副要幹架的架勢:“罵我可以,罵我家老蔣可不行。”
方緻青又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手說:“所以你不知道這招叫天罡之火?也沒人教你?”
蔣勝抽出自己的手:“我小時候看書瞎學的。”
方緻青哼了一聲:“你家賣水産的,居然會有《黎山術法修習秘要》?”
蔣勝看向别處:“你管我家有沒有。”
“罷了。”方緻青忽然歎了口氣:“無論你在哪裡看的這本書,能自學這個招式,說明我沒看走眼,你的确天資過人。”
蔣勝得意地勾了勾鼻子:“那當然,也不看看小爺我是誰。”
方緻青笑着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道:“你知道勝火之刃的來曆嗎?”
“你說它?”蔣勝指着那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刀子:“我今天才知道它原來還有名字。”
方緻青撫摸着匕首的刀鞘,說:“史書上記載‘魏太子丕,造百辟匕首三——其一理似堅冰,名清剛;其二曜似朝日,名揚文;其三狀似龍文,名龍鱗’,後人都以為曹丕隻造了三把匕首,但其實還有第四把,其色若烈火,故名勝火。”
蔣勝“嘁”了一聲:“這麼說,這把水果刀還是國寶?”
方緻青不置可否,繼續說:“勝火之刃失傳了很久,傳說是一位有緣人喚起了它的靈性,被喚靈後的勝火可‘蕩四海,弑鬼魂’,所以隻有碰到真正的有緣人,才能發揮勝火之刃真正的價值,而不是拿它來削、水、果。”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幾乎可以聽到擲地有聲的憤怒。
蔣勝抽回他手裡的匕首:“我的就是我的,你管我拿它來幹什麼。”
方緻青被噎得臉色發青,一跺腳,轉身看向李澤杭:“你說的沒錯,不過這人應該不是裝傻,是真傻。”
李澤杭盯着蔣勝吃翔一般的臉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蔣勝見李澤杭竟然笑了,臉色由陰轉晴,也跟着笑了一下,不過還是懶洋洋地坐到椅子上,說了一句:“麻煩背後再說人壞話,行嗎?”
方緻青沒聽見似的,再接再厲地說:“明天帶上你原來那張符來找我,我會慢慢幫你化掉身上的煞氣,這樣你以後就算不呆在這個傻子旁邊,也能不再受到陰煞之物的影響。”
傻子???
蔣勝活了十八年,還沒人敢這樣罵過他!
他“騰”一下,站了起來,正想去抓方緻青起來“就地正法”,然而方緻青溜得飛快,他跑到門邊時隻餘下了一道殘影。
“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蔣勝朝那道殘影放了句狠話。
誰知前腳剛氣動山河地放完狠話,後腳肚子竟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來。
看着蔣勝臉上變幻莫測的神色,李澤杭忍了很久才沒笑出聲來,最後他憋紅了臉問道:“要不要去吃個宵夜?”
蔣勝順坡下驢,一揚手,說:“去喝一杯,我知道一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