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勝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是覺得喉嚨忽然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上不來也下不去。
小隔間面積雖然不大,卻滿滿當當地塞滿了許菁以前用過的各種物品,除了一牆的照片,還有她穿過的衣服,看過的書籍等等等等。
每件物品上幾乎都沒有一點灰塵,蔣勝忽然明白為什麼蔣建國每周來倉庫打掃兩三次。
方緻青看着挂在牆上的一件道士服,問道:“這是許菁以前的衣服?”
蔣建國點點頭:“我把關于許菁的所有東西都放在這個這裡了。”
方緻青又掃視了一圈,說:“因為許菁是一個很厲害的驅靈師,時間久了,她留下來的這些東西就會逐漸形成一股‘靈氣’,雖然這股‘靈氣’看不見也莫不這,但是它可以保護你們,讓你們免受陰邪之物的迫害。”
方緻青輕咳一聲,繼續說:“隻不過蔣勝這次中了屍毒,屍毒對所有陰物而言都是養分,所以讓那些東西有了可乘之機。”
蔣建國搓了一把臉,說:“我一直自欺欺人地以為隻要蔣勝不看見,他就不會想起他媽媽,自然也不會知道他媽媽以前是做什麼的,這樣他就可以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你不覺得這樣對我而言,很不公平?”蔣勝背對着蔣建國,死死地盯着牆上的照片。
蔣建國閉了閉眼:“我隻是不希望你……”
“不希望我想起我媽會傷心,不希望我重蹈你們的覆轍,希望我過一個安穩的人生!”蔣勝握着拳頭,聲音帶着一點嘶啞:“那你們知道我想過什麼樣的人生嗎?”
李澤杭沒說話,輕輕拍了拍蔣勝的後背,沉默地轉身出了門。方緻青歎了口氣,跟上李澤杭的腳步。
“爸。”
蔣勝開口叫了一聲蔣建國,他平時都“老蔣,老蔣”地叫,很少這麼鄭重其事。
“嗯。”蔣建國覺得喉嚨發幹。
“我常常會想,如果我媽還在的話,她會喜歡什麼顔色的衣服?會喜歡什麼口味的蛋糕?”蔣勝說話時微微帶上了鼻音:“爸,你知道嗎?我幾乎快忘了我媽的樣子,但她卻還是經常出現在我夢裡。”
蔣建國望着天花闆,伸出一隻手搭在蔣勝微微顫抖的肩上。
“你知道嗎?小時候每次放學,我都很羨慕其他的小孩子都有家長來接。”蔣勝忽然嗤笑了一聲:“但是我常常隻能自己走路回家,那時候你告訴過我,男子漢要用拳頭來保護自己。爸,你說,媽媽應該也不希望我成為一個懦夫吧?”
這句話雖然是個疑問句,但從蔣勝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卻無比肯定。
“爸……爸爸對不起你。”蔣建國飛快地揩掉眼角的一滴淚:“這次有驚無險,是你媽媽在天有靈保護了你,也是你的勇氣保護了你自己,我想你媽媽應該很欣慰,蔣勝終于長成了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
屋外晴空萬裡,小花園裡的沙漠玫瑰紅豔豔地迎着陽光盛開。
李澤杭正在小花園裡曬太陽,蔣勝從倉庫出來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樣子。
李澤杭見他出來,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沒說話。
蔣勝被盯得後背發毛:“幹嗎?沒見過帥哥啊?”
李澤杭嘴角微彎:“沒事了。”
蔣勝四下看了一圈:“老方呢?”
李澤杭往前一指:“他本來想留下來查看一下你們家附近有沒有什麼異常,但是剛出來就被一個電話叫走了。”
蔣勝朝前微微擡了擡下巴:“走,跟我一起去還鑰匙。”
“好。”李澤杭說着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這次小爺我大難不死,你功不可沒,回學校請你吃飯。”蔣勝快步跟上:“唉唉唉,你知道我要去哪家嗎?”
李澤杭走在前面,在一戶裝修“金碧輝煌”的房子前面停下:“這家?”
蔣勝看了眼門牌号,說:“你怎麼知道?”
李澤杭朝院裡的架子上一指:“那個架子上放着奔馳的車載手機支架,那款車型專用,還裝着盒子,估計是新買的,剛拆完快遞就丢外面了。”
蔣勝撇撇嘴,嗆聲道:“那不一定啊,别家也可能買了那款車,這個理由不充分。”
“剛才從你家到這裡,中間路過大概五六戶人家,隻有這家的裝修看起來比别家……”李澤杭斟酌了一下措辭,才說道:“總之估計是最近翻新了一遍,品味很像中彩票的‘暴發戶’。”
蔣勝終于笑出了聲,一邊按門鈴一邊嫌棄道:“不過這房子裝的這什麼風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中了彩票一樣。”
門鈴響了一會,沒人開門。
蔣勝又按了一下:“不在家?看來老蔣這茶葉是送不出去了。”
蔣勝和李澤杭正要往回走,裡面的門開了。
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從裡面跑出來,穿着看起來很正式的白色襯衫,頭發卻有點亂糟糟的,腳上還沓着拖鞋,手上不知道在擺弄什麼東西。
蔣勝探着腦袋,說:“元哥,你手受傷了?”
金凱元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他把創可貼往食指上一按,笑道:“小傷,剛打掃房間,不小心打碎了個花瓶。”
金凱元是金叔的兒子,雖然他家和蔣勝家住的不遠,兩人上的都是同一所大學,不過平時往來并不多,隻是偶爾打照面的時候打打招呼。
金凱元開了院門,蔣勝把車鑰匙和茶葉拿給他:“這個老蔣的一點心意。”
金凱元笑道:“蔣叔怎麼這麼客氣,那我就替我爸謝謝他了。”說着又往蔣勝腦袋上一指:“聽蔣叔說你撞到腦袋了?還好吧?”
蔣勝擺擺手:“小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說着朝裡面看了一眼,轉移話題道:“元哥,你家這裝修挺現代風的,害我差點走錯門。”
金家的院子前面有個小池塘,裡面養了幾條錦鯉,不時浮出水面吐個泡泡。再往裡走就是正門,正門外又架了個兩個大小不一的長方形裝飾闆,外層還塗了金,一層疊着一層,跟年輪似的。
金色的門闆在太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确實有幾分“暴發戶”的味道。